站在村口，放眼望去，左右两旁是一块块广阔且泾渭分明的金黄色稻田，中间是一条平坦细长的小路。从水稻的长势来看，今年的收成会是相当可观的。如果仔细观察，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早起干活的农民此刻正在各自的田地里辛勤劳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稻香味儿，再配以眼前一派祥和的景象，就像一幅笔精墨妙的乡间水墨画。

“远看那山，一锅馒头；近看那田，一片面包……啊！”正在张树江快要被这面前的景色迷住的时候，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杨文尊突然吟了一句煞风景的打油诗。

“嘿！”张树江回过头，很不满地瞪了一眼杨文尊，抗议道.“我说老杨，咱们是来这里玩儿的，不是来写诗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歪诗刚刚破坏掉了你哥哥我的心情？”

“得了吧！”杨文尊也不甘示弱，反讽道.“还玩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月的营销额都还没达到雇主的要求呢，你来这儿也是玩失踪躲债的吧。”

“谁知道现在网上的傻子都不够用啊？”张树江嘟囔道，“现在凡是我在微博上发声，我都是第一个被骂的，哪儿像以前，那些人都是跟着我一起骂的……”

“你们聊什么呢？”杨文尊正想回答的时候，沈志锋也锁好了车，凑过来问道。

“啊，没什么……”杨文尊朝着张树江使了个眼色，急忙转移了话题.“刚刚老张说看到这里景色那么好，都不想回家了，我正跟他说别把话说太早呢！”

“啊，对对对！”张树江会意，赶忙附和道，“这儿空气那么好，哎我说，老沈，你家还有没有空房间啊，我可真打算在这儿长住了哦！”

“放心吧，空房间管够！”沈志锋拍了拍两个同伴的肩膀，大方地笑道.“我跟你们说，我家的房子前几个月才刚刚装修好，别说住咱们三个，就是再多住三个也没问题！”

“真的？”杨文尊瞪大了眼睛，故意大声嚷嚷道.“那我要住最大的那间！某些长得像筷子一样的人就住最小的房间就行了，省地方……”

“嘿！你说谁像筷子呢？”张树江不满地抗议道，“你长得跟头猪似的，这几天我看我就负责吃，你就负责跟这些乡下……啊不，农民伯伯一起种地吧，哈哈！”

“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

三个人说说笑笑间，已经走进了这个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子。

他们只顾着边走边说笑，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片稻田里正有几双阴森森的眼睛正在盯着这一切。

“丽丽，他们来了，爸爸会帮你讨回公道……”

深夜，挂在院子正门上的一盏灯，正发出微弱的亮光，投射在面积狭小的小院中。

小院里，摆放着两张已经分辨不出原貌的长方形木桌，木桌上面各自躺着一个白晃晃、赤条条的男人，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两具全身赤裸的尸体。一个目露凶光、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正站在其中一张桌子旁，专心致志地将手中锋利的菜刀一下又一下地劈砍在眼前的尸体上。

除了他和这两具尸体外，不远处还蹲着几个同样目露凶光的男人和一条正蹲坐着流口水的黑色大狼狗，他们和它都紧紧地盯着他劈砍的尸体，偶尔他会放下手中的菜刀，将桌子上的一些碎肉或者碎骨随手扔到那条狗的身边。每当那时，那条狗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扑过去，一边叫着一边大口咀嚼着新鲜的“食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终于忙完了手中的活儿，他用右手的手背狠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蹲坐在旁边“看风景”的几个男人说了一句“到你们了”，顿时，那些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各自朝那两张桌子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围了过去，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把带有锋利锯齿的剔肉刀。

小院的屋顶上，聚集了一群乌鸦，它们在浓烈的血腥气味吸引下，显得异常的焦躁，在这个死寂的夜里，它们的叫声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五天前。

制造了三起杀人抛尸案、一起入室杀人案的“幽灵杀手”赖厚华在坠楼自杀前，曾经当着叶子枫和刘鸿宇的面说，自己杀楼下那个男人是受了一个人的指点，但是他直到坠楼自杀前都没有向他们交代“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留下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就死了。

虽然这起案件的证据链完整，即使是在零口供和凶手畏罪自杀的情况下也能结案，但是还有几个很重要的疑问没有解开.首先，邓琳的死，真的只是因为她看到了赖厚华抛尸的过程而被灭口的吗？但是这点鉴于赖厚华本人已死，即使他撒了谎，恐怕也无从查证了；第二，赖厚华坠楼自杀前，还在那栋楼里杀了一个完全无辜的男人，结合他死前的行为和说的那些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口中的“那个人”借刀杀人，指使他杀了那个男人。

昨天上午，在食堂里吃午饭的时候，叶子枫从陈达生那里了解到，那个遇害的男人名叫苗小晖，39岁，是奇妙者文学网站群星工作室的主编。遇害前，他正准备将一份打印好的与一位网文作家的签约合同邮寄出去，谁知道一开门就迎来了杀人凶手……通过落在现场的凶器，以及现场的足迹、毛发、指纹等，可以百分百确定，凶手就是赖厚华无疑。

第29章 借刀杀人

但奇怪的是，这几天里陈达生派了很多人手从苗小晖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和其所在的工作室中三方面入手调查，却都一无所获。他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说他是个不错的人，平时也没有见他和谁闹过什么矛盾，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向这么一个对工作兢兢业业、生活中平易近人的好人下毒手；与他有过交集的网络写手，无论最终有没有谈成合作，也都表示这个人是个非常细心负责的人，即使他主编的工作再忙，也都会认真地给予回复和提供建议。

所以，这些人中恐怕不会有人会对他起杀心，而且，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认识赖厚华。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这是叶子枫和陈达生在警队里工作多年不约而同得出的共同经验。

那天中午，叶子枫跟陈达生要了一份苗小晖遇害案中的嫌疑人名单，说不定自己可以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而陈达生也正为这个案件的结案报告该怎么写而头疼不已，所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于是他便将那份名单连同卷宗都偷偷复印了一份，趁着没人的时候放在了叶子枫的办公桌上。

说到底，这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案件，叶子枫不是负责人，是无权过问的，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下属去明目张胆地调查，只能自己让下属暗地里偷偷调查。原本他也不抱任何希望，谁料在翻阅那份嫌疑人的名单时，在上面他居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邹泳明！

难道是巧合？不！叶子枫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所谓的“巧合”，在他心里，过于正常的数据、情况等等，看起来就很不正常，而且目前的郭磊案、赖厚华案、苗小晖案这三起案件中，都出现了邹泳明这个看似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

不过，还是那句话.证据呢？你有吗？

目前已经知道的情况

三起案件中，第一起.郭磊案。邹泳明是报案人，在随后的调查中，他的嫌疑最终被排除了，而凶手罗佳敏在写下了认罪的遗书后自杀，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罗佳敏和邹泳明认识或存在交集；

第二起.赖厚华案。邹泳明是“受害人”，他最爱的妻子被赖厚华杀害，他在警局里伤心欲绝的表现确实很像一个痛失挚爱的男人会做出的行为，虽然在叶子枫眼里有点“作秀”的成分在。而且据认识这两口子的人说，他们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绝对是能在一起白头偕老的模范，至少目前没有查出邹泳明有任何雇凶杀害自己妻子的动机。更何况，情况同郭磊案一样.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赖厚华和邹泳明认识或存在交集；

第三起，就是刚刚说过的苗小晖案。

在郭磊案的时候，邹泳明曾经说自己出版了一部作品，虽然险些被郭磊以极低的价格忽悠走影视版权，不过最终他还是在一家影视公司那里卖出了不错的价钱。但是他没有向警方透露的一个情况是.他这部作品在出版面世的前一年，曾经在奇妙者文学网站上连载过一部分，根据那上面的记录，苗小晖曾经联系过他谈论相关的版权签约事宜，但后来双方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拉黑了彼此，就连聊天记录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虽然技术人员可以恢复，不过需要不少时间……

就在昨天晚上，叶子枫以通知受害人家属凶手已经抓到了为理由，将邹泳明传唤到了局里。

当叶子枫告诉他，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已经抓到的时候，邹泳明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急忙问凶手到底是谁，叶子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已经死了，邹先生，而且在我们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杀了一个无辜的男人，巧的是，你们还认识。”

“他、他死了？”邹泳明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震惊，“还杀了一个我认识的人？谁啊？”

“就是照片上这个人，苗小晖，你还记得吧？”叶子枫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苗小晖的照片递给了他。

“没有印象了，”邹泳明接过照片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这三十多年来，我认识的人很多，认识我的人也不少，但长时间不联系的和那些没有必要再联系的，我就从通讯录里删掉了……”

“那我就给你几个提示吧，”叶子枫笑了笑，将照片收了回去，“你出版的那部《捕凶者联盟》，还有奇妙者文学网站、签约……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我的拙作在出版前，确实在奇妙者文学上连载过一部分，但是后来签约条件没谈妥，也彻底闹翻了……”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邹泳明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反问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跟照片上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还不明白？”叶子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警方已经调查过，当时那个和你联系签约事宜没谈成的人，就是照片上这个苗小晖！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这怎么可能？”邹泳明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个主编当时qq上跟我谈的时候，我还看了他的信息页面，年龄那里他标注的是三十岁啊？可是照片上那个男人起码有四五十岁了吧……”

“你难道不知道，qq上的年龄是可以随意填写的吗？别说三十，三十万都行，只要你敢！”叶子枫气得哭笑不得，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种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还活在上世纪的想法，但他还是强压着心里面涌起的怒火，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表情，“现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当时你为什么拉黑了他，还和奇妙者闹翻了？”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过了半晌，邹泳明才咬着牙说道。

“他们怎么你了？”叶子枫偷偷给旁边坐着的刘鸿宇使了个眼色，刘鸿宇马上提起了精神，开始做起了笔录。

“当时，我那部拙作在完稿前，想着先发一部分到网上攒点人气……”邹泳明回忆道，“后来，差不多连载了一万字左右吧，奇妙者一家工作室，我忘了叫什么了，主编私信了我，说觉得我那部作品不错，可以考虑和他们签约后出版，不光能快速获得更高的知名度，还能比市面上一些同类型的小说更快影视化。我当时觉得，这不失为一条捷径，于是就加了他的qq，按照他们网站的签约规则，发了两千字的故事大纲和前两万字的正文过去，没想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