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要想方设法把母亲留给她的证据交出去,还要在辛国晟和其他人面前伪装,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假装自己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似乎觉得没必要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辛妤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唇,她别开脑袋低垂着眉眼。
刚才讲述的那番往事勾起了她曾经的梦魇,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从母亲过世和双眼失明之后,恐惧就一直牢牢地伴随着她,这种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的感觉,就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四周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只有绝望在身侧徘徊,让人心寒胆颤。
第27章 不讨厌
陈域深夜带她离开别墅的事情并没有被人发现,以至于辛妤隔天睡醒之后,还恍然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她掀开眼睛回神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是真的将母亲留给她的证据交给警方了。
像在做梦似的。
她这么多年来想方设法要完成的事情终于实现了,辛妤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轻快感袭上心头,横亘在心里多年的顽石终于能落地了。
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从辛国晟将她和母亲推上绝路开始,这个男人就不再是她的父亲了,后来因为眼睛的事情,她对辛国晟简直恨之入骨,这么多年来她被这个男人监视,还要陪他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她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只要等警方将证据解析出来,她就能摆脱这种日子了。
原本以为事情的进展会像她想象中那般顺利,但她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两天后的傍晚,辛妤就收到了陈域传递给她的讯号。
她晚上趁李郁兰睡着之后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拿了本书为自己做掩护,来到后院的花房里假装睡不着在看书。
陈域没多久就来了,他提前在监控室里放了干扰器,让负责盯着监控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走到辛妤身后站好,将干扰器的事情告诉她了,让她保持看书的姿势别动就行。
他直入正题:“警方已经将网址解析出来了,但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辛妤背对着摄像头坐着,她忽地一怔:“怎么可能?”
陈域前不久接到许队的消息,对方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辛妤给的网址解析出来了,但里面一片空白,他问:“小姐之前有告诉过第二个人这个网址吗?”
辛妤刚想摇头,但想到摄像头那端还有人在监视着,她顿住动作:“没有,我没告诉过第二个人。”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陈域淡淡道:“有人提前发现了网站上的内容,将其删除了。”
辛妤神情微僵,她骤然捏紧了手指,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守了十年的秘密,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我妈妈应该没有告诉过别人……”
陈域听到她仿若失魂般的轻喃声,他道:“要发现这个秘密并不难,只要将您母亲生前的一举一动,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事物全部彻查一遍,就能发现蛛丝马迹了。”
“既然小姐说车祸是人为制造的意外,那我想,您和您母亲,大概率很早就生活在别人的监视里了。”
听言,辛妤浑身都僵住了。
陈域这番话让她醍醐灌顶般,整个人像遭受到重大的冲击似的呆怔住,她从来没想过这点,既然车祸是辛国晟一早安排好的,那就意味着他对母亲的行踪和计划了如指掌,说不定从很早之前他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明白了这点后,辛妤心里忽然渗出几分难言的苦楚和悲凉,到头来她母亲做了那么多全都是无用功,她当初一门心思想去揭发丈夫的恶行让自己重获自由,可实际上她做的所有一切都在辛国晟的掌控之中,不管她那天早上是否有带她离开,她们之后都逃脱不了相同的命运。
辛妤僵坐在位置上,紧紧攥着自己的掌心,许久不说话,她费尽心思想要交出去的证据,竟然什么都没有……
陈域站在她身后,只能看到她的身躯像琴弦似的绷紧,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上前拿起旁边准备的毛毯,展开轻柔地盖到她肩膀上,出言安慰了句:“小姐别灰心,技术部门已经在尝试修复删除的内容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许队让他给辛妤带了话,在证据修复完成以前,让她继续维持现状,不要在任何人,尤其是在辛国晟面前露出马脚,不管怎么说,将来逮捕辛国晟和他背后的团伙时,她都是非常重要的人证。
另一方面,许队给陈域的指示仍旧是留在辛妤身边,辛国晟那边他安排了别的队员跟进,正好他现阶段也不适合抛头露面,干脆就留在辛妤这里,保护她这个重要的人证。
保护人证的工作就简单轻松多了,辛妤除了演奏会和一些必要的工作外很少出门,基本都呆在别墅里,按照李郁兰给她规划的时间看书练琴,别墅平日里也不会有任何访客,他们这群保镖每天就只用在监视器前看看大小姐的行踪就可以了。
陈域也乐得清闲,他给了辛妤一个通讯器,供她在紧急情况下联系他使用,自从那天在后院的对话后,辛妤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除了对身边的保镖不再像平日那般热情以外。
阿新对此松了很大一口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身边的人还拿这件事揶揄他:“怎么,伺候了大小姐两三天,真喜欢上人家啦?”
阿新听到这句话后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他急忙否认道:“怎么可能!”
那人调侃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激动嘛,理解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小姐长得貌美如花,是个男人会动心也不出奇。”
阿新有些心急想否认,转眼就瞥见有人站在了他们身后,他霎时将目光收回来,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那人还玩闹似的推了他一把:“哎怎么不说话了?心虚啦?”
阿新好心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但那人丝毫没有察觉,还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直到某个瞬间发现周遭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他似有所觉地回过头,就看见陈域面容含笑地站在他身后,这人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慌慌张张站起身,立正站好:“陈队!”
陈域笑眯眯地看着这人,拖着散漫的腔调道:“挺八卦的嘛。”
那人有些慌张地咽了咽喉咙,不敢吱声。
“这么喜欢聊八卦,这样吧,我安排你去个更好的地方。”陈域言辞温和,但却让人莫名感觉背脊生寒,“去找张总管结算工资,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阿新,你负责监督他收拾东西。”
“是,陈队!”
……
“我听说你把一名手下辞退了?”辛妤待在后院花房的观赏区里,她抱着本书坐在一把欧式复古的扶手椅上,笑着问了句待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自从知道陈域可以用干扰器阻断监听后,辛妤隔三差五就喜欢在深夜里偷偷溜出来跟他聊天,这是她除了练琴之外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以前她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步步为营,还要时刻警惕着被人监视,现在知道陈域跟自己是同一阵线后,像是找到了依靠,她可以暂时卸下伪装,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陈域倚着廊柱懒散地站着,“小姐的消息还挺灵通啊。”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辛妤好奇道:“我听说你平时对待下属还挺温和的。”
“原因小姐不会感兴趣的。”
他越这么说越能勾起辛妤的好奇心,她笑说:“谁说我不感兴趣的,我现在就很好奇,你说来听听。”
听她这么说,陈域也没隐瞒,将事情大概缘由告诉她了,辛妤听完后,没有感到丝毫被议论的不悦,反而有些新奇:“原来我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啊。”
她语气轻快道:“我真的长得很貌美如花吗?”
陈域发现她的关注点还挺清奇的,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生,没来由地笑了,配合她道:“小姐的容貌简直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
听言,辛妤皱了皱鼻子:“你这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话。”说着,她自顾自的将话锋一转:“所以你就因为这点把别人辞退了?”
陈域还没回答,辛妤倏尔弯眉笑了,像逮住他的弱势似的,语气里透露着狡黠:“陈域,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护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