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域漾开唇笑：“恭喜，以后就靠你养了。”

跟当初在福利院时一样，这是依靠她自己谋求到的工作，比开多少场独奏会都还要让她振奋，以前的经历她已经不愿意提及了，既然在这座城市生活，她就已经接受了所有一切都从零开始。

管弦乐队的演出很小型，辛妤被安排到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但她对待这场演出很认真，接到表演的曲目后练习了许久，一周后的正式演出，陈域陪她去到了剧院现场。

没有专用的造型师，也没有为她精挑细选的服装师，也没有助理会跟她交代现场事宜，所有的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但辛妤却对接下来的演出感到期待和兴奋，像最早的时候纯粹地喜欢上大提琴这项乐器一样，接下来这场演奏，于她而言，也是非常纯粹的，是属于辛妤的开始。

虽然没有替她精心打扮的造型师，但辛妤仍旧是所有人里最瞩目的存在，她穿着样式统一的黑色长裙，简约大方的款式，衬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形，气质显得优雅高贵，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妆容清纯自然，像从神殿里走出来的纯洁少女，不染纤尘，美得动人心魄。

管弦乐队里有几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看到辛妤后，眼睛都稍稍瞪直了。

陈域目光淡淡地扫了这群人一眼，这些人立马识相地挪开了视线，低着脑袋离开了。

辛妤不知道这一幕，她做好造型，准备随着队伍登台演出前，她握住陈域的手，轻轻踮起脚尖亲到了他的下颌，她扬起唇，笑得明丽自然：“祝我演出顺利吧。”

一旁的工作人员搀扶着她登台，陈域目视着她上台后，就穿过后台的长廊去到了观众席。

演奏开始之后，陈域的视线就一直注视着舞台上与众人融为一体的辛妤。

舞台上的女生抱着她心爱的大提琴，优雅地演奏着曲子，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时间和世界里，遗世而独立，聚光灯和身旁的乐队也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陈域知道，她只有在舞台上，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也是她能活下去变成自己期待的模样的唯一方式。

国内舆论喧哗，她的身份敏感，想要登台已经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所以陈域很早就做了打算，找人打听了这座被誉为大提琴圣地的城市，订机票办签证，带她远离是非纷争，实现她向往的自由。

陈域看着舞台上被光和自由笼罩的人，知道带她离开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无论外人如何评判，留在她身边陪伴她，确实是他目前唯一想做的事。

陈域淡淡敛眸，手里把玩着辛妤刚才在登台前塞到自己掌心里的爱心形状的巧克力，深邃的瞳仁像浸染了春江花月夜里柔和无边的月色，浅浅漾着温柔和煦的光。

“演出顺利。”

第87章 尾声

昏黄晦涩的小酒馆里，室内的装潢都是以复古的装饰为主，木质结构的屋顶点燃着复古的橘黄灯泡，桌椅也都是木质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描绘中世纪的壁画，让这间酒馆看起来年代悠久，仿佛是历史长河里一抹神秘的色彩。

一位头顶着棕发，蓄着胡须的男人推开小酒馆的门进来，他在室内环视了一圈，视线掠过熙熙攘攘的顾客，在酒馆的吧台角落里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男人避开人群，往吧台的方向走过去，他走到角落的位置，随手拉开了一张空凳子，用德文跟前来的侍者说了句：“一杯威士忌。”

这处空间很快就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男人把文件袋放在桌面上：“你要的消息我带来了。”

陈域气定神闲地坐在吧台前，他单手揣着兜，另一只手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凑到唇边喝了口，听到身旁的棕发男说：“老规矩，一个情报换一条消息。”

陈域放下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明天晚上十一点，你们要抓的人会在威廉港进行交易。”

“消息确认可靠？”棕发男问。

陈域一笑：“我给的消息什么时候出错过？”

棕发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到前几次他提供的情报都准确无误，他有些想不通：“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的消息来源怎么比警方还灵通，从哪里来的？”

“想知道消息渠道？”陈域见棕发男点了点头，他淡淡弯起眼，故意耍弄他似的，和善一笑：“要是告诉你我就不用吃饭了。”

棕发男听懂了他的意思，正好酒端上桌了，他拿起酒杯豪爽地喝了一口：“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稍微透露一点也不行，我又不会跟你抢饭碗。”

陈域没跟他废话：“我的消息。”

“你要找的人我帮你调到出入境记录了。”棕发男信守承诺，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人前两天刚入境，听说会在当地义诊，不确定会去哪里，找不找得到人就看你的运气了。”

陈域打开文件袋，看了眼资料上显示的入境消息，棕发男在他身旁好奇地问了句：“你找这个眼科教授做什么？眼睛不好？”说着，他看了陈域一眼，觉得不像，兀自想了想，他忽然道：“你们难不成是有什么私仇？”

陈域把资料收回文件袋里，见身旁的人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他兀自端起酒杯喝完了剩余的酒，随后才向棕发男友善一笑：“我们这行有个规矩，想从我嘴里问话，得先付钱。”

听言，棕发男立马闭上了嘴巴。

他很快又启唇，说起了另一件事情：“陈，我顶头上司让我来问你，最近黑城那边有桩大案子，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警方一起协助调查？”他凑过去，轻轻捻了捻自己的拇指，低声说：“酬劳丰厚。”

陈域不感兴趣：“我已经不做刑侦很久了。”

棕发男：“不做刑侦，来给我们当个侦查顾问怎么样？”

陈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拿着文件袋起身离开：“酒钱我已经付过了，你慢用。”

“哎……”棕发男喊他，可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离开小酒馆后，陈域看了眼时间，他在路口拦了辆车去往了市中心的歌剧院，路上的时候，他把手里的资料发给了一位同行，等车辆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对方才把查到的消息传了过来。

陈域要找的这位眼科教授是专门研究视神经领域的，曾帮助多名视神经损伤的患者恢复视力，他和辛妤在克隆伯格居住的两年时间里，他一直在托人打听关于这个领域的顶尖教授，这位眼科教授就是他从可靠的渠道获取到的信息。

车辆抵达歌剧院门口，陈域下车之后向门口看守的安保出示了门票信息，对方就放他入场了，剧院里的演出已经正式开始了，大提琴古朴深沉的音色穿过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漫溢在这座拥有多年历史，富丽堂皇的古老剧院里。

陈域在观众席上落座，舞台上的女生正在进行自己这两年来首场个人独奏会，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网纱裙，长卷发用银色的鱼尾夹优雅地别了起来，大提琴摆在身前，纤细洁白的手臂灵动地拉响着琴弦，琴声袅袅，时急时缓，像在娓娓道来一个埋藏在时间里的故事。

辛妤的琴技比起两年前更加高超，琴曲和人似乎融为了一体，脑海里只剩下她用琴声构建的故事，再也容不下其他杂念。

演奏会的最后，本应该起身谢幕的人没有按照规定的流程离场，辛妤坐在舞台正中央，一束聚光灯将她笼罩其中，她静止了片刻，抬起手里的琴弦，毫无预兆地拉响了一首曲子。

温柔舒缓的琴声在剧院里响起，像人声低吟，动人心扉，琴声响起的同时，陈域就听出了这首曲子，这是辛妤以往在自己的独奏会上都会固定演奏的压轴曲目，是她母亲改编的曲子，在场的听众大多数都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安静地听完了这首温暖的琴曲。

琴声落下后，现场有许多听众都悄悄抹着眼泪，毫不吝啬地贡献着自己的掌声。

演出圆满成功，辛妤听到雷鸣般的掌声后，唇边漾开温软明丽的笑容，在助理的帮助下起身朝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从舞台一侧退场。

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离场后，助理就扶着她去往了后台的休息室。

“陈域来了吗？”辛妤询问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