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泊锋忙着旧城改造的棚户区拆迁,甘涔白天就带着乔姨在建京市里转,街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的,甘涔拉着乔姨左买右买,直到乔姨问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才收敛了一些。
徐开大年初三也从广州回来了,于是光荣领了司机一职,带着甘涔和乔姨在建京周边到处玩,有了徐开,甘涔也不怕花钱了,徐开负责结账自然也没什么怨言,只是有一次他没看住甘涔,甘涔就被人忽悠买了一个什么秦朝皇帝用过的玉杯,花了一千二。
徐开追上去,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他回来骂甘涔:“你傻啊,秦朝一共才几个皇帝?你历史书上见过秦高祖三个字吗?”
甘涔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我钱都给他了怎么办啊...!”
徐开拿着他手里的杯子,批发市场三块钱能买俩:“你给他多少钱?”
甘涔说:“一千二...”
徐开有些惊讶,倒不是他在乎这一两千块钱的,他问:“谁给你的钱?”
甘涔的眼神飘飘忽忽的:“徐开,那个...,要不就当是买个教训了吧...,我有点饿...”
徐开见状,摆摆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蒋泊锋给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惯着甘涔?他去开车,甘涔的围巾扯掉了,徐开冷不丁瞥见他脖子上的点点红痕。
都是开了荤的男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徐开皱了一下眉,没问。
大年初四,许嘉平在学校办公室跟甘涔打电话,说09雷达的整体联试出了点问题,无法追踪高处的信号源,吴教授点名要甘涔过去,限令在一个月内解决问题。
于是甘涔一个年还没过完,就被拉去鹿沂山试验场了。
第58章 鹿沂山试验场
大巴车在盘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车里坐着七八个学生,都是来自各个高校的,山里天寒地冻,大家穿着厚厚的棉袄,灰蒙蒙的玻璃边角凝了一层雾霜。
许嘉平看着身旁从上车起倒头就睡的甘涔,忍不住唤道:“甘涔,甘涔....?”
甘涔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扯了一下罩在脸上的厚实围巾:“啊?到啦?”
许嘉平微微叹气:“吴教授这次让我来监督你,你这几天想了没有?问题可能出在哪儿?”
甘涔打了个哈欠,挪了一下睡得发酸的身子,又见许嘉平神情担忧,只好伸手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给他看:“...我看啦,前三期角度误差的散布偏差都在标准范围内...,具体的嘛...,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得去现场看看再说...”
许嘉平点头,甘涔又准备把围巾拉上去继续睡觉,听见许嘉平语重心长的说:“甘涔,这次09雷达的研制你一定要重视起来,务必保证实验的成功,09雷达是五校联合研制的重点项目,报去科工委的,尤其是你负责设计的精度跟踪算法,是整个项目的核心之一,能不能精确指示目标轨迹并完成跟踪任务,就看你的了,军区的陈司令员也很重视,吴教授特意交代我....”
“我知道、我知道,”甘涔说:“吴教授来之前已经给我打电话说了,他说要是我这次给他丢人,就...”
甘涔龇牙咧嘴,比了一个手刃抹脖子的手势:“就会被他一脚踹死!”
许嘉平:“......”
甘涔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搓了搓白嫩的手又揣进兜里:“虽然后面那句是我自己编的,不过结局肯定差不多,差不多....!”
看他又玩闹起来,许嘉平叹口气:“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了,你不在的时候吴教授老是教训我...,简直比我哥还能骂我...!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许嘉平犹豫了一下,问他:“甘涔,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你考虑过未来吗?毕业之后你想去哪儿?”
毕业之后?
甘涔一向甚少思虑远处的问题,他想了一下:“...在建京随便找个研究所吧,我哥特想让我进研究所,他对让我抱上‘国家铁饭碗’这件事儿有执念...!整天想我去吃国家的饭,哎,他想我就进呗...,反正我不离开建京就是了...”
许嘉平欲言又止:“甘涔...,你知不知道学校....”
这时,大巴车的车轮陷入泥坑,颠簸了几下,司机停下车,朝后喊:“前面路上化雪,车过不去了,大家拿上东西!还有二里路就到了...!”
学生们纷纷下车拿上包袱,甘涔就背了一个包,但没想到车上还有设备,两三个男同学才抬得起来,艰难地踩着化雪留下的一片泥泞山路往前走,许嘉平搬起了应答机,让甘涔拎着两个水壶。
“上面条件不好,柴火不够用,咱们两个星期的热水都在里面了,你小心别弄洒了。”
甘涔一听:“啊?连热水也没有?那洗澡怎么办啊?”
后面一个男学生听了,说:“你还想着洗澡呢,先想想上面派下来的那什么姓甘的学生行不行吧,把精度追踪的设计交给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看,现在出岔子了吧,连固定信号源都捕捉不到,也不知道科题会的老师们是怎么想的,他搞不定,咱都得在山上不能走呢!”
甘涔:“.....”
甘涔心里想着这趟自己一定要隐姓埋名,他一手拎着一个热水壶,抹着鼻涕,往山上走,不一会,前面远远有个五大三粗的伙子肩上拉着一个平车跑过来。
“谁是甘涔?谁是甘涔?”
他一喊,周围的学生也都在找,甘涔暗骂一声,拿棉袄袖子捂着脸,小伙子黝黑高壮,活像是个高原汉子,他看了一圈没人应,便着急起来,扛着平车去追大巴车:“哎!!师傅别走啊!!俺要接的科学家还在车上呢!师傅!师傅...!”
娘的...!这哪儿来的二愣子啊....!
甘涔没办法,只得举起手:“...那个!你好,你好,我在这儿呢!我是甘涔...!不过我不是科学家....”
周围的学生顿时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刚才那个男同学,脸色更怪了。
汉子拉着平车又跑过来:“你就是甘涔啊,咋看着还没俺弟弟大呢,司令员交代俺要一定要接到你咧!俺叫雷东五,科学家,你叫俺东子就行,我来我来...!”
甘涔叫道:“哎呀你手上的泥!别碰我的新棉袄啊!!”
雷东五的手上脏兮兮的:“不好意思咧!!忘了刚才俺在挖土豆了,俺给你打打!”
他大掌往甘涔的棉袄上一打,顿时留下一片乌漆嘛黑的脏手印儿,甘涔惊叫:“你不要动我了!!停停停!!”
甘涔自己拍打着棉袄上的土,雷东五一脸愧疚:“对不起啊科学家,俺的手有点脏,俺回去洗洗,俺帮你拎!”
雷东五包揽了甘涔的热水壶,又跑去前面帮同学把设备抬到平车上,一个人拉着,甘涔打了打袖子,没好气问:“这大二愣子谁啊?”
许嘉平说:“鹿沂山陈司令员的警卫兵,派过来帮忙的。”
大冬天的,山里的寒风跟要把人吹成哆哆嗦嗦的空心筛子似的,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才终于到了。
住的地方更简陋,就是搭在半山腰的活动木板房,四处漏风,晚上吃了一碗土豆白菜的大烩菜,敲定了明天早上七点去检修设备,不知道是不是菜洗得不干净,甘涔回屋就闹起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