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涔想着乔姨怎么也得到快做中午饭才回来,他从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在手心儿里:“查查岗不行呀,你在干嘛呀?吃饭了吗?”

蒋泊锋笑了一声:“开车,正要去接几个领导吃饭。”

“你少喝点酒啊。”甘涔点点头,嘴里吐出个瓜子壳,看了看自己的腿:“蒋泊锋,我这两天晚上睡觉老是抽筋,你说我是不是缺钙啊...?”

“抽筋?你晚上盖好被子了吗?是不是着凉了?”

甘涔说:“盖好了呀,我四面都掖得严严实实的,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半夜都抽,都给我疼醒了...!疼死我了!”

蒋泊锋听他疼了,语气认真起来,只不过关于补营养的事蒋泊锋没补过,也不太懂。

“那估计是缺点钙?不是给你钱了吗,早上巷子口有卖鲜奶的,你醒早点,带着保温杯去,每天去打一瓶喝。”

甘涔还没跟蒋泊锋说徐开的事,他的钱全给徐开了,现在一分钱也没了,不过既然没说了,蒋泊锋那边又忙,他也不想让蒋泊锋再担心。

这几天他早上都去跑徐开家看,催债的那帮人还守在门口没走呢,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巷口现打的牛奶好腥啊...,闻着一股儿又甜又腥气的味儿,说不上来,乔姨昨天早上给我打了半斤,我都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蒋泊锋打着方向盘,在路口拐了个弯儿,他现在已经习惯甘涔哪儿哪儿都能挑来挑去的毛病了:

“你先凑合喝两天,看好点没有,等哥回去给你买瓶钙片吃。”

甘涔笑眯眯的,抓着电话:“哥,我这是不是要长个儿了!乔姨说‘二十三,窜一窜’!我是不是要提前窜了?!”

他高兴,蒋泊锋笑:“行,窜吧,能窜多少算多少。”

甘涔的要求真不高,他现在一米七二七三,能窜到一米七五他就最满意了!别小看这两三厘米,男人在个头和那儿的尺寸上得分毫必争!

他跟蒋泊锋说着,又瞧见院里的三轮车,才想起来还有事要蒋泊锋教他。

他跟蒋泊锋说等会儿,搁下电话,把三轮车推到门口,又跑过来摁了免提:“哥!你知不知道三轮车的车闸怎么卸啊?!”

蒋泊锋说:“你卸它干什么?”

甘涔从门口的矮柜里找把细钳子和螺丝刀,蹲在旧三轮车前面,朝屋里喊:“哎呀,你教我说怎么卸就行啦,从上头卸还是从底下卸呀...?卸完怎么装上去...,快点讲,我已经在车前蹲着啦,一会脚要麻了....!”

甘涔催他,蒋泊锋就跟他说,他高中就在汽修铺子修车,别说卸了,装一台都没什么问题。

“你把后刹卸了....,上面有个螺丝,你拧掉了...,再扣刹车片。”

不过蒋泊锋开着车,说着一会就觉得不对来:

“甘涔,你明天和乔姨回老家,不是还要骑它吗?你卸了它怎么上路,怎么刹车?”

甘涔拿着螺丝刀,埋头按照蒋泊锋说的拧螺丝,拧都手都酸了:

“放心啦,一会儿我卸了,晚上你再教我怎么给装回去不就得了...!明天回去,成辉成亮他们还要拉着我去水库旁边那个大下坡比赛骑车呢...!我年年都输,成亮偷偷告诉我了,要卸了刹车才能跑的快!到时候我把它给卸了,今年肯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里默了一会,紧接着是蒋泊锋骂他:“你杀个屁!脑子里整天装点什么浆糊,没刹车能骑吗?赶紧给我把螺丝重新拧上去!”

甘涔吓了一跳,手上都是黑:“干啥呀,我还没拧下来呢...!成辉他们都是用脚刹的...!”

蒋泊锋已经到政府大院,他下车:“人家会骑你会吗?三轮车和自行车能一样吗?那么沉你推着都费劲,你怎么用脚刹?别给我废话,赶紧拧紧!拧紧点儿!”

拧紧就拧紧呗...!干什么凶凶巴巴的...!!

甘涔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不跟你说了!你忙去吧!我去接乔姨了!”

不教就算了,还骂我...!甘涔气地摁断了电话!

蒋泊锋不教他,甘涔嫌外头冷,又实在缺乏钻研精神,卸车闸的事就不了了之,初四早上一大早,甘涔和乔姨就出发回南泗镇了。

南泗镇是望水下面的一个镇,挨着南泗水库。

甘涔的姥姥姥爷都是教师,过年前几天来看望他们的学生多,亲戚也多,乔姨因为一直没结婚,回去了难免被人说闲话,前几年她也带着甘涔都是早早回去,后来烦好事的乱嚼舌根子,就往后延了。

反正都在一个地方,乔姨平常也常常过去南泗看望老人,也不差过年这几天要表孝心。

三轮车里放了一箱蒋泊锋带回来年货腊肠,还有些牛肉,还有一大包乔姨上午专门去市场挑的新鲜豆角、鲜鱼,乔姨忙得脸上红艳艳,昨天晚上就在准备了。

甘涔能看出来,因为他考上了大学,今年的乔姨比以往哪一年都高兴。

甘涔抱着一摞卷子:“姨,这是我前几天虎口夺食仅剩下来的了,就这点卷子了,真没了..!不过,要是姨想,我也可以把华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做个相框,挂在脖子上...!哈哈!”

“你这孩子,净挤兑你姨,满嘴跑火车....!”

甘涔哈哈的笑,躲过了乔姨的打,乔姨笑笑,接着放东西。

甘涔给了她那五百块钱,她拿了一些给老两口和甘涔都做了两件厚外套,在甘涔的要求下,给自己也做了一件,是杏色的呢绒面,端庄的外翻小领。

甘涔摸着下巴看了两圈:“乔姨....!你做的这身款式真不错诶!真好看!你应该再烫个头发,那种小卷儿,画个眼影!就跟电影里的摩登大明星似的!”

“真的啊?..嗐,就你嘴甜...!”乔姨被他哄得的直乐。

说到底乔姨今年也才三十六岁,乔家出美人儿,当年甘涔的母亲乔苓芳更是县城里公认的大美人,走到哪小伙子的口哨就吹到哪儿。

甘涔这张脸就是全遗传了乔苓芳,甘涔琢磨着,总不能让乔姨因为自己一辈子都当个老姑娘了,等以后有合适的得给乔姨物色物色才行。

南泗镇挨着水库,一到冬天比望水县城里还冷些。

老两口年纪大了,不愿意往县城里住,就一直住在南泗,甘涔蹬着三轮车载着乔姨还有年货,费劲蹬了一上午,才终于到了,甘涔把三轮车停到院门口。

大冷天的,他摘掉手套,累得气喘吁吁,娘的,这古往今来的金丝雀里,也就他一个人蹬三轮车蹬的最卖力了!

院子里,正玩儿的王朵朵朝屋里喊:

“妈!妈!小表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