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我看她确实悔恨难当,听说她父兄如狼,早就打算把她卖给?妓馆。她出了宫,没了倚仗,定然逃不掉。届时若传出东宫人?为妓的消息,对殿下恐怕不利。”

太?子面色未改,想起了万春口中的人?。

一个不知?死?活,妄图攀龙附凤的低贱宫女。

他那时刚刚拜见完母亲回宫,尚且回味母亲与他接触时发间的香味,入了内殿,就见玉/体/横/陈,姿态妖娆,双峰间捧着一朵正艳的海棠,满室春色。

雪花花的皮肉,像屠夫刀下的猪肉。太?子只瞥一眼?,便勃然大怒,深觉与母亲之间的美好氛围被?那贱婢破坏,一点余韵都没留下,毫不留情地叫来内监把她裹起来扔出去,开革宫身,赶出东宫。

太?子本想一剑杀了她,却想到万一被?冷芳携知?晓,定会以为他是贪恋美色又暴虐残忍之人?,才堪堪忍下杀意?。

却没想到那贱婢还不知?足。

太?子看万春一眼?,大太?监一脸忐忑不安,他是个老好人?,空有大太?监之名,却不能管束手下的小太?监,只是因为性情软弱善良,被?那些滑头不约而同推到他面前,现在又被?一宫女利用。

他平淡地说:“孤已经给?过她机会。既然她不愿守活人?的规矩,那便去守死?人?的。杖毙。”

万和道:“是。”

立刻扯住万春,拖着他软倒的身体躲出去。

万春握着万和的手,不住哆嗦:“殿下……映秀……”

“爹!”万和打他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为她求情做什么!那贱人?利用你,全然不顾你会不会惹怒殿下,现在自食其果,殿下绝不会改变心?意?,你就别掺和了。”

“自个儿能留一条命已经不错了,你当真以为殿下是个任人?拿捏的泥人?脾性啊!”

“唉,唉!”万春含着泪,跺了两?下脚,再不开口说话?了。

东宫病逝一位宫女,再常见不过的事,一点波澜都没有,转瞬便淹没在深深宫闱之中。

相反,中秋节前发生的御前谋刺事件,却还在有心?人?口中相传。

……

傍晚,星连居,京城地界上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每日豪客如云,日进斗金。因其装潢摆设以周天星辰为核心?,神秘梦幻,兼菜色新?奇,供有许多昂贵食材,能进去吃一桌的客人?皆身家不菲。

骆希声下值不久,被?同一时间进衙门的石尧叫来,连同几位同榜组了个酒局。他出钱,在星连居里定了一桌酒菜,十?分豪横。

这是他第?一次迈入星连居大门,往日只在当值途中远远看一眼?巍峨高耸的酒楼,想象其中菜肴鲜美,从不敢奢望吃上一口。没通过科举改换命途时,骆希声得跟着家里人?下田种地,有馒头咸菜已是美味佳肴,再多的不敢奢求。

他堪堪入席,和几位相熟的同榜打招呼。他们散落在不同部门里,平日里很少碰面,只有私下相聚时才有机会交谈说话?。除了石尧外,彼此之间出身相近,没有高门子弟,几次聚会下来,已有守望相助的态势。

骆希声无家门可靠,也无岳父扶持,要想在京城扎根,少不了钻营,是以虽然厌烦这些交往,仍然挂着笑脸。

说话?间,他发现席内有两?位陌生面孔。

石尧指着左边长相风流的青衣男子:“顾岸顾公子,江南有名的才子,文采斐然,一首《青山赋》声名鹊起。”

虽然从没听过所谓的顾才子,骆希声扬起笑脸恭维道:“原来是顾兄,我心?慕《青山赋》已久,没想到今日有机会见到你。”

石尧指向右边摆弄酒杯的紫衣男子:“程余年,户部员外郎家的三公子。”

席间之人?又是连声恭维,语气比之前热情不少,显然深知?谁才是那个值得巴结的人?。

多了两?人?,并不妨碍推杯换盏、交流情报,不过因为他们多是刚授官的芝麻小官,经手的都是些芝麻蒜皮大的小事,你一言我一句,其实没什么价值。

但骆希声还是耐心?听着,想着里面哪句话?说不定以后就有用了。

程余年自入席时就扬着他的下巴,梗着脖子,可能以为会显出修长的脖颈,在骆希声看来,并不比呆头鹅好半分。

他的出身应该是最高的一个,自有一番傲慢气度,大概接触的多是王孙贵族之事,对他们过家家一样的话?很看不上眼?,每听一句就嗤笑一声。

最后听完,还开玩笑似地跟石尧打趣:“石兄,你可真有意?思,叫来这么一群人?演猴戏呢?”

有几人?的脸色当即就不对了。骆希声慢悠悠喝几口酒,看石尧怎么应对。

能当主事人?,叫来多位京官与员外郎公子的绝不简单,石尧脸色未变,只与程余年说了几句笑话?,呆头鹅便喜笑颜开。

骆希声默默观察,发觉程余年并非毫无顾忌,对着石尧,他似乎不敢多加放肆。

程余年豪饮几杯,脸上涌上醉意?,说起前不久户部与工部和兵部扯皮一时,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涉及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大人?物,听得众人?津津有味,好似真亲眼?看到两?部大佬拍案对骂的泼妇场面。

他说得有些上头,被?人?追捧的滋味真不错,弄得程余年飘飘欲仙,脑袋一时如浆糊,把只在众人?口间传递的秘闻说给?这些小官听。

“那都不算什么!你,你们可知?,前日子有刺客胆大包天,潜入太?极殿,要行刺陛下!”

程余年大概还有些理智,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这一圈的人?能听见。

“行刺?”

有人?瞠目结舌,有人?心?生向往,也不知?道向往什么。

骆希声对龙椅上的那位并无敬意?,只当做一位喜怒不定的上司对待,行刺谋逆听起来刺激,与他没多大相干,且真假难辨,就当听了一个故事。

他本以为石尧会制止程余年,毕竟事涉皇帝,若被?有心?人?听到了,这一桌的人?恐怕都要去牢狱里走?一圈。哪知?道他握着酒杯,微微笑着,并无动静。

“……陛下当然无事,那刺客根本近不了他身,就被?梁惠捉拿了。梁惠……他可不是简单人?物,看着像个弱不禁风的读书郎,其实学了一身狠辣本领,手里的人?命多可垒山,是陛下最信任的太?监。”

“但这都不算什么!”程余年仰头又饮一杯,醉醺醺道,“你们可知?,那刺客非但没死?,还被?陛下放了,在宫里当起带刀侍卫!你们可知?……可知?是谁令陛下改变心?意??”

“什么?”顾才子不信,“程兄,你别是喝多了吧!这刺客没当场格杀都不错,定然会被?交给?路统领讯问,什么带刀侍卫,太?匪夷所思了。”

“呵呵……你们皆不信?”程余年脸上挂起古怪的笑,“我跟你们说,别传给?外人?陛下正准备处理刺客,冷贞,冷大人?刚巧进来,一眼?看中刺客,要陛下放了他。陛下待他如何,你们没听说过?那是千般好,万般宠,天上的月亮都能摘来给?他,一个小小刺客,全顺了冷贞的意?。”

“这样,你们还不信?”

“……”有人?咳嗽一声,说,“信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