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做检查,这倒是个很正经的理由,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上午带孩子做检查、晚上又要去开店,徐海卿就觉得他破事儿真多,有那么些轻微的不甘。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把这男人就拘在家里,反正他也没什么本事,闯不出什么事业,就待在家里做点家务就好了,把家里收拾得舒舒服服的,侍候好自己就行。如果家务做烦了,那不做也可以,钟点工什么的自己也不是请不起,他就负责暖床这片儿还不行么?

当然,以上想法徐海卿只是想想而已,他还不愿意让李吉春知道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这样特殊。可是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李吉春隐约也感觉到他有些不痛快了,轻轻叹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中午一定回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徐海卿怔了怔,忽然一下明白了,敢情这男人想了一夜是终于明白了他自己的位置,于是就决定用这种谦卑的态度来对待他了吗?虽然昨晚他是有种‘被包养的还敢给我脸色看’的轻微恼怒,但男人此刻这种认清现实的卑微态度却更让他不高兴。

徐海卿脸色微微一沉,冷冰冰地道:“不用了。我中午晚上都有饭局。”开什么玩笑,他徐海卿还能少得了吃饭的地方?他以为他做的菜是龙肝凤胆吗?!

“哦,那就好。”男人无心地一句回话让徐海卿更加生气,为了表示自己也忙得很,徐海卿吃完早餐就换了衣服,倒比李吉春父子俩还先出门。说忙倒也不是假话,他这次提前下来本就是为了处理工程上事情来的,虽然事情不大,有他出马更是小菜一碟,但一想到回去那男人也是那副死样子,徐海卿索性就来了个大梳理,搞得底下的人惶恐不已,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汇报进度。

上面有人来,底下的自然要尽力尽力办好招待,中午徐海卿被请去一艘船上吃全鱼宴,鱼是大条大条的长江鱼,刚从江里钓起来的,加上师傅用心的烹调,不用说是异常的美味。徐海卿矜持地被众人招呼着动筷,恶意地想这种东西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吃过吧,说不定中午也就是煮碗面对付着。

吃饭、视察,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项目部的人又在费尽心思地安排晚上的行程,徐海卿终于有了些意兴阑珊的味道,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忙,他要回家休息了。

从工地开车回来天色已隐隐擦黑,这个时间李吉春应该已吃过饭去了店里。回家一看,果然只有朝晖在,看到他便小大人似的问:“徐叔叔你吃饭了没有?”

徐海卿再是大爷也不可能叫一个小孩去给自己弄吃的,事实上他还蛮喜欢朝晖,便淡淡地拍了拍他的头,说:“我自己弄,你看电视吧。”

走进厨房,查看冰箱里的材料。因为他对剩饭剩菜的深恶痛绝,李吉春现在做饭都不敢有剩余,所以现成的东西没有。徐海卿把几个抽屉都拉开来看过,最后摸出一包速冻饺子。

下锅的时候徐海卿想了想,特意问一声:“朝晖,要不要再吃点饺子?”

小孩儿愣了愣,细声细气地答:“不要了……”

徐海卿点点头,便只煮了自己的。吃完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高温还是没退,一开窗仍然有股逼人的热气。这天气不太对,徐海卿估计要下大雨,他关上窗把空调温度稍微调低了两度,坐到沙发上看书。

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舒服的凉意,朝晖跪在茶几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少儿节目,一会又低头玩他的陆军棋。徐海卿呢,看着书,偶尔抬眼注视一下朝晖,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对孩子特别有爱心的人,但或许是因为朝晖实在是乖巧,难免也就成了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他虽然不是他的儿子,可此刻这种相处的情形让他竟然有种为人父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感觉实在是很不错。

轰!外头猛然一声炸雷,屋子里的伪父子两人都被这雷声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往窗外望去。

雨势来得很急,又急又猛,风也很大,吹得玻璃窗都在震响。

朝晖跑到窗前看雨,两只小手贴在窗上,借着路灯看出去只见得外头一片密织的水帘。

“爸爸没带伞。”小孩儿看了一会儿怯生生地回头,“这雨一会儿会停吧?”

徐海卿看了看他,合上书也走到窗前。

外头风大雨大,给这久晴的城市解了暑热,但看这架式却不象下下就停的偏东雨,搞不好会下一整晚。

徐海卿看了看时间,微微叹道:“我去接他,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吧?”

第 27 章

就在徐海卿准备开车出门的时候,城市的另一头,李吉春也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看雨。

他们这一行也分淡季旺季,逢年过节坏天气都是淡季,比如象这样的大雨天,什么样饥渴难耐的客人才会冒雨出来嫖/妓?

雨太大,街面上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人,小姐们闲得发慌,只得拿起手工活来做。

她们的手工活也不外乎就那几样,十字绣、织包包、编个手镯……市面上流行什么她们就跟着学什么,反正是打发时间,解个闷气。

分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外头的雨却一点不见小。天象是漏了一个大洞,不歇气地直倒下来。看这架式今晚大抵不会再有什么生意,小姐们做手工也做得相当无趣,待到有人宣布说她要去睡了,剩下的几个也拖拖拉拉的上了楼,上床歪着。于是楼下就只剩下了李吉春和香香。

香香是傍晚时分回来的,据说搭了熟人的顺风车,所以提前了半天。大约是刚经历了家中长辈的去世,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

“老板,给支烟。”

李吉春看了看她,从裤兜里摸出烟来给她散了一支,顺便自己也叼了一根点上。

店里的几位小姐中他最器重的就是香香,虽然一个鸡店老板说到器重哪个属下听来有那么一点可笑,但香香的确是小姐之中年纪最大最成熟也最能帮到他的一个,不象小燕她们才十七八岁,成天懵懵懂懂混吃等死。

基于这个理由李吉春就觉得应该跟香香谈谈心,开解一下,正在想怎么开口比较好,香香已经徐徐呼出一口青烟,主动开口道:“银座今天的生意可能也不好。”

李吉春愣了愣,下意识应道:“嗯。”

银座是附近一家夜总会的名字,虽然同为欢场,但规模和档次可比他们这家野鸡店高多了,那里面的小姐都不叫小姐,而是叫公主。若说香香这样的小姐有什么理想,恐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价也能提升一个墨档香次阁了。

“怎么着?”李吉春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道:“想跳槽?”

香香嗤地一笑,不无自嘲。

“有什么资本跳槽,人家店里都是大学生,年轻妹妹。”

“嗳,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有你的优点。”

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赞美,李吉春自己都觉得不太有诚意,但香香听了也还是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受用。

过了一会儿她按熄香烟,轻轻道:“我想上岸了。我外婆一直希望能看到我找个好人结婚,但直到她去世,我都没有完成她这个心愿。”

李吉春愣了,过了半天才道:“这个……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他可以理解香香此刻的心情,长辈去世令她觉得生死无常,于是急于想安定下来,找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这样自己安心,对九泉之下的长辈也似有了交待。

香香撩了一把长发,笑道:“是啊。那老板有没有什么好介绍?”

李吉春怔了怔,失笑:“我认识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来找你们的客人,剩下的就是花街开店的邻居,说到好男人,恐怕只有对面面馆的沈老板,但沈老板”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试想他要是真把香香介绍给沈国栋,对方看不看得上倒是其次,只怕那位霍英治霍总头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

香香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岔开话题。“嗳,肚子饿了。”

李吉春会意,“吃面?”

“你请客啊。”他们这一行手停口停,一天不做生意就没进账。李吉春估计香香手上是没钱了,便大方地道:“那有什么问题。”

香香满意地一笑,却往后一靠。她也不瞒他,大大方方地道:“身上来了,沾不得冷水,你叫他们送过来。”

“……”

李吉春跟小姐们相处得再好也不曾涉及到生理期的问题,一时间便有些错愕和困窘,反应过来才极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看了看外头,说:“这么大雨……那行吧,我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