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毕竟年纪不轻了，光是走三层楼梯就气喘吁吁的，而顶楼在酒店的十六层楼。

夏楚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催促，对方可是联盟高官啊！

聂柏钧显然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他只说了一句“走快点”，然后直接提着外交官大使的后领，半拖半拉地往前走。

大概是聂柏钧对待刚才那个女萨坦的方式太残忍了，大使竟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们走到五层楼的时候，底下开始传来爆炸声，足以见得一楼大厅已经被萨坦组织的人攻陷了。他们这次做得这么狠绝，不只是为了要杀大使而已，更是想要毁尸灭迹，不让任何一个萨坦组织的人成为联盟的人质，知晓他们的基地在哪裡。

这次的酒宴特地举办在郊外，正是因为大使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目标，深怕波及一般民众，再加上周围还有武力布防，没想到这反倒让萨坦组织更加肆无忌惮。警力要及时赶来支援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总之，目前上顶楼还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们要爬上六楼的时候，聂柏钧像是察觉到危险了，猛然把大使给推开。

与此同时，一阵枪响，梯厅的墙壁上蓦然出现一个弹孔。

聂柏钧寻声望去，狙击他们的人已经躲藏起来了，就在六楼内。酒店从五楼以上开始都是住宿的房间，便于藏人。萨坦组织除了从地下攻击之外，已经有人沿着酒店外墙攀爬上来。可见从这一层楼开始往上，他们还有可能会遭受袭击。他们手中都没有武器，为了避免遭受前后夹击，还是先想办法得弄一把枪来。

聂柏钧这时转头看向夏楚：“你能知道他们在哪裡吗？”

大概是还有大使这个陌生人在，所以聂柏钧也没有轻易泄露夏楚有异能的事情。

“可以。”夏楚点点头，刚才他就已经察觉到危险了，对方离得越近，他能听见的心声就越大声，也因此，他受过“听声辨位”的专业训练。只是刚才还来不及说，聂柏钧就已经先一步避开危险了。

如果聂柏钧真的没有异能，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出自于经验与直觉的话，那简直太可怕了。夏楚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让各方势力这么头痛的人物了。

夏楚的目光定在虚空之中，将所有感官集中在耳朵上，又道：“他来了，在左手边靠近这裡的第二间房裡。”

对方一次狙击不成，肯定还会再来一次。

聂柏钧点了点头，对着他道：“你们待在这裡，我去去就来。”

夏楚的身手不行，就算去了很可能也只是累赘而已。而一旁的大使被迫爬了这么多楼梯，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候，早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哪裡还管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聂柏钧离开之后，夏楚只听见一阵惨叫声，等到聂柏钧回来时，手裡已经拿了一把枪：“走吧。”

他们又继续往上走，一路上，聂柏钧就靠着夏楚的听声辨位击杀了不少人，子弹用完了就继续抢别人的枪来用。即便没有夏楚，他自己一个人也做得到，但比起来还是轻松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十二层楼，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有异能的人。

那人可以任意改变金属的形状，聂柏钧原要开枪杀他，但没想到枪管被异能影响，微微向上弯曲，子弹卡住了，瞬间炸膛。

“柏钧──！”照理来说，夏楚与聂柏钧的关係不好也不坏，他第一反应应该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可在情急之下，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种他也不自知的熟悉感。

聂柏钧的手受了伤，正在滴滴答答地流血。然而他却像是盯住猎物一样看着对方，舔了舔虎牙，笃定地道：“喔，你有异能。”

那人大概没料到聂柏钧的反射神经这么快，炸膛的一瞬间先是抬起左手保护双眼。可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都要死在这裡了。他举起枪来，对准聂柏钧的眉心，要先杀掉这个难缠的人。

可在那人扣下板机之前，夏楚就率先出声了：“蹲下。”

聂柏钧第一时间听见夏楚的声音，立刻就照办了。也就是这么刚好，子弹竟然从聂柏钧的头顶上擦过。如果聂柏钧犹豫一秒，早就被爆头了。

夏楚的额上已经出了冷汗，简直有惊无险。

那人大概察觉到什么了，立刻看向夏楚。趁着那人分心的时候，聂柏钧毫不犹豫地衝了过去，夺下他手中的枪。

两人扭打在一起，夏楚趁机把枪给抢了过来，正要瞄准那人的时候，聂柏钧突然道：“别开枪，你手不要了吗？”

“嗯？他什么异能？”夏楚只听聂柏钧说这人有异能，但究竟是什么，他还不知道。

“大概是能操纵金属之类的吧。”聂柏钧精通各种枪械，刚才炸膛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感觉到击针的位置改变了，因此推测出来的。

那人惊异地张大眼，没想到聂柏钧竟然猜得这么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罪犯。”聂柏钧说完这句话，又狠狠地给了他几拳。既然不能用任何武器，那他就只能徒手了。

“住手、住手啊──！”

夏楚看出来了，聂柏钧在武力方面似乎非常残暴。即便他读取不了他的心声，也能从他的反应上看出来他喜欢这种刺激。是因为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所以才以这种方式去感受吗？

聂柏钧似乎是打算挖那人的双眼，却被夏楚抓住手了：“够了，别折磨他了。”

聂柏钧转头看了他一眼。

聂柏钧的手早已血肉模糊了，可他却不觉得痛一样。夏楚看得都替他疼了：“你的手都受伤了。”

随后夏楚拿出口袋裡的手帕，在他的手心及手背上绕了一圈，替他止血。

聂柏钧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总算没有继续动作了。

夏楚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见他已经被打到昏迷了，也就不管他了。再继续往上走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更多的异能者，夏楚想了想，还是握住了聂柏钧的手：“我想跟你借一点东西。”

“什么？”

夏楚调动异能：“借你的……感官。”

话说完之后，夏楚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起了变化，他的双目看得更清晰，直觉似乎也变得更敏锐了，简而言之，他的预判能够更敏锐。他的异能其实不是听见别人的心声，而是调动感官，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只不过是他训练的一部分。但这种情况当然有利有弊，主要还是还是看借用谁的感官。他既然调动自己的，自然也能够调动别人的，只不过这么做有个副作用…

聂柏钧此刻彷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他刚才经过一场激烈的单方斗殴，此刻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升，莫名地让人雀跃起来。但这种雀跃不只是生理性的，还有生理性的。他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兴奋”的情绪，原来这就是了吗？

“你做了什么？”聂柏钧隐约心裡有了答案，可还是再问了一次，“你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感官调动。”夏楚如实说了。这个副作用就是，他既要借用聂柏钧敏锐的直觉与感知能力，便只能与他感官共享。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在他这么做的时候，竟然能够让聂柏钧感受到情绪这种他从未有过的东西。

“嗯。”但显然的，聂柏钧似乎不打算告诉夏楚，他正独自享受着这种微妙的愉悦感觉，彷彿全身的细胞都活了起来，就连手上的疼痛似乎也放大了无数倍，可他喜欢这种活着的疼痛感，他从前顿感无聊的事物像是在一刹那变得有趣极了。

一个几天没喝过水的人在遇到水源时，自然会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水。聂柏钧自然也不例外。

聂柏钧就算共情能力低，但他擅于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因此夏楚也没发现他有哪裡不对劲，只是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