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是在一间豪华的酒店举行的，外头有联盟的军队维护秩序，所有出入的人都需事先经过严格的身分筛选，且不能携带武器。

聂柏钧与夏楚的任务虽是要保护大使，但他们却没有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使身边，只伪装是酒宴的客人。毕竟暗中保护要比成为明面上的靶子强，更何况聂柏钧的恶名在外，一旦被发现身分，容易惹出事端不说，恐怕还会造成萨坦组织的高度警惕。

最好的方法就是趁他们未注意的时候，先抓到一个要犯，再循线将人一网打尽。

夏楚看向身旁的人，只见聂柏钧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合适且价格不菲的西装。若是光看他的长相与气质，就像个十足的贵公子，任谁都难以将他跟刑山监狱的头号罪犯联想在一起。也因此夏楚只是简单地替他上妆而已，稍微改变了一下他的眼型跟脸部轮廓，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大不相同。

聂柏钧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越五官，简单地化一下妆，就显得帅气逼人。

当然化妆这种事，聂柏钧是不可能亲自动手的，因此只能由夏楚来。他们挤在一台破旧的车上，为了防止手抖，夏楚伸手捧着他的脸，凑得很近，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你别动……”

聂柏钧余光一瞄，就见夏楚及膝的裙襬底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夏楚原本也想穿西装的，但可能是临时要办假身分太过匆忙了，流程上出了错误，竟然给了他们一男一女的身分。上司临时找补，只好说两个男人一起去这种场合实在太过可疑，便提议让夏楚伪装成聂柏钧的女伴。

夏楚当然不愿意了，控诉道：“为什么是我？”

上司回他：“咳、如果你能说服聂柏钧穿女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夏楚看着聂柏钧，聂柏钧也回看他，唇角扬起，却似笑非笑的。谁敢叫一个世上最危险的罪犯男扮女装，又不是不要命了。夏楚立刻认怂了，只能认命地穿女装。

夏楚虽然瘦，但还是能看出男性的骨架特征，为了遮掩这一点，他今天穿的是稍微华丽一点的小洋装，有好几层裙摆的那种，掩盖过于平板的胸与身材。腰带将他的腰勒得很细，露出的小腿又直又长。

聂柏钧彷彿被那抹雪色给吸引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夏楚一个机灵，差点在他脸上画歪了：“你做什么？别乱摸……”

聂柏钧感叹道：“真细，好像一折就会断了。”

夏楚实在不想知道聂柏钧的脑子裡在想些什么，总归就不是正常人会想的事吧。

然而缺乏共情能力的聂柏钧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压根不理会夏楚的抗议，又伸手摸了摸夏楚的腰，好像在丈量他的腰有多细似的。自他出狱以来，就好像对夏楚很感兴趣一样，昨天还赖在他家睡了一晚，玩坏了他放在床上的小熊玩偶。

聂柏钧的举动让他很难不多想，夏楚终于忍不住问：“你……你喜欢男人吗？”

聂柏钧的目光定了一瞬，随后回答道：“不知道。”

夏楚心想怎么会不知道。

就听见聂柏钧道：“我连喜欢是什么情绪都不晓得，我没感受过。”

夏楚愣了愣，突然发现他跟聂柏钧是两个极端。他因为拥有异能的关係，比常人能感知到更多的情绪；然而聂柏钧却是相反，正是因为他对自身的情绪及对旁人的共情能力低，所以才总是寻求危险刺激的事情做──这可能就是他们这种人最接近活着的时候了。

夏楚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试探性地问：“你会想知道这些情绪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聂柏钧还是同样的回答，“能感受到再说吧。”

“这样……”

他们待在车上的时间有点久，在附近巡逻的警卫忍不住上前敲了敲车窗，想盘查他们是不是可疑人士。

夏楚在跟聂柏钧閒聊时已经差不多整理好装扮了，两人一同下了车，递出邀请证明。警卫查看过后，态度立刻变得和缓。他们也不再逗留了，随即进入酒店裡。

今晚名义上虽是庆贺联盟与各国邦交的良好友谊，但众人的焦点还是在外交官大使身上。

外交官大使在保镳的簇拥下进入会场，这些保镳各个身材魁武，肌肉壮实，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其中有两人紧跟在大使身后，随时查看四周情况，其余的人则是分散到酒店四周，以便应付突发状况。

其实戒备如此严密，夏楚不觉得萨坦组织的人还能够混得进来。但万一萨坦组织的人也拥有异能，那就很难说了。

夏楚左看看，右看看，到处在听旁人的心声。他的异能虽然很鸡肋，但在必要时候还是能达到很重要的效果，例如现在，要是在场有谁动了坏念头，他第一个就能够察觉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派到聂柏钧的身边，聂柏钧的智商与武力以及很高了，他不需要再跟攻击性强的人成为搭档。像夏楚这样的异能对他而言反倒更有用，夏楚可以起到预判的作用，提醒聂柏钧，制敌机先。

“呃，你别乱跑，也不要离得我太远。”夏楚突然想起好像还没告诉聂柏钧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为什么？”在这样热闹的地方，聂柏钧还是一脸无聊的表情。

夏楚自觉在工作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喔？”聂柏钧总算提起一丝兴趣地看着他，但并不意外，联盟不可能派一个废物给他作为搭档，“这就是你的异能？”

“……算是吧。”

聂柏钧注意到夏楚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没继续追问下去。夏楚离得近，他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做什么？”夏楚一脸茫然。虽然他们是伪装没错，但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你今晚打扮得真漂亮。”聂柏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继续道，“把苍蝇都给引来了。”

“什么苍蝇……”夏楚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听见了周围几个男人心裡的话，顿时懂了。感情他们是看上自己了？

【那个漂亮的妞是哪家的千金……】

【有男伴了吗？真可惜……】

聂柏钧见他似乎懂了，才又道：“你不想在任务途中被打扰吧，那就保持这样。”

“嗯。”夏楚虽然觉得这姿势怪彆扭的，但也没办法，万一被缠上，导致他遗漏重要的信息，那就完蛋了。

“话说回来……”聂柏钧状似亲昵地把人搂紧了。夏楚还以为他是要问什么重要的问题，微微仰头看着他。可没想到聂柏钧问的却是：“那你喜欢男人吗？”

什么？

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

夏楚愣了一会才明白聂柏钧是在延续刚才在车上的话题：“我……”

夏楚本该是要否认的，可他又突然想起，他好像没对哪个女孩子动心过。于是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茫然起来，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他人生前二十年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好像他是凭空出现在这裡的：“我不知道。”

“嗯？”聂柏钧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好像他自己是因为不正常才这样的，夏楚又有什么理由，“你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