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听妹妹打听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贾谧不耐烦道:“凉州贾家啊,一群商贾,每年都厚着脸皮硬要往我家来送节礼。”

“哦?这么说,他们也算我们家远亲了?”韩芷激动地道。

“切,他们算哪门子亲戚?他家祖上不过是贾家旁支分出去的一个外室子,到如今与我们早出五服了,关系远着呢!要不是看在他们每年送礼颇丰,我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

贾谧突然觉得不对劲,韩芷什么时候关心起族里的事来了?“你问他家干嘛?”

韩芷便把张茂大哥跟平凉贾家联姻的事说了。

贾谧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张茂是谁。他不屑地一笑:“唔,这两家倒是绝配。”

破落户配商户嘛。

韩芷对哥哥的态度很不高兴,对他道:“大母不是一直说,咱们贾家势力只在京洛嘛,那张二郎的阿耶是征西军司,据说当年在凉州,跟着扶风武王打过不少硬仗。虽说现在赋闲在家,可他在征西军里的故旧不少啊!也许哪天阿兄就用上人家了呢!”

说起凉州,贾谧大大地打了个寒战,不久前他误杀成都王长史,天子一怒之下差点把他发配凉州去。还好有裴頠做和事佬,这才跟成都王达成和解。

“阿兄何不借此机会交好张家?如今茂郞的阿耶攀上裴家,想必不日便能起复了。”韩芷适时敲边鼓。

那张茂的阿耶竟曾在征西军司!贾谧沉吟了会,他虽纨绔,但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还是懂的,不然也不会聚起金谷园二十四友来。这些人里既有石崇这样的纨绔子弟,也不乏左思这样出身寒门、有大才的能人。

贾谧思量一番,点头道:“也可,平凉贾氏既然年后嫁女,想来家主还在京里,我派人去告知一声,就说正日子那天,给他家备些贺礼去,给新妇添妆。”这可是给平凉贾氏和安定张氏涨大脸了!

韩芷这才满意地点头。对嘛,现成的姻亲干嘛不要,谁还嫌有本事的亲戚多不成!哈哈,她们与张家,也算是姻亲了呢!

宫宴结束后,热闹的主殿恢复了静谧。

显阳殿里,宫女陈舞轻手轻脚地摘去贾后的十二花钗,拿玉篦替她梳理长发。

贾南风一手支额,歪靠着缇几,闭目养神。

帷帘外,一个俊俏的小黄门低头躬身,将方才太子的奏对一字不差地禀报给贾后。

贾谧的座次,是贾后命人特意调的。太子虽不是贾南风亲生,但早些年他对贾后还算恭顺,加上有郭槐从中斡旋,贾南风也乐得与太子母慈子孝。她自己没儿子,东宫毕竟是正统,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与太子闹僵。

然而,这个儿子越大越与贾后离心离德。尤其这两年贾南风掌权后,太子屡屡与她为难,加上贾南风的从兄贾模、妹妹贾午、侄子贾谧各个都与太子有过节,总在她面前说太子坏话,引得她对太子越加不满。

前不久,贾后的从兄贾模来告密,道成都王与太子在东宫有“僭越之语”。这种事,捕风捉影易,寻求实据难。不过要试探太子这样的少年,贾南风有的是办法。

这不,前几天她借机把与太子交好的成都王调去了邺城,又故意在宴上对调了贾谧与张华的座次,就是想看看,在没有外人怂恿的情况下,太子到底会怎么做。是顾念旧情,隐下这事呢,还是抓住机会,大作文章?

不料太子真选了后者,贾后失望之余,反而大大松了口气。人最怕被感情绊住手脚,太子这番绝情,她以后行事反倒少了顾虑。

小黄门禀完事,屏气凝神地站在阶下,等待皇后进一步指示。

贾南风却半晌未动。良久,她一扬广袖,招那黄门近前,懒懒地问:“听说天子最近宠幸了一个姓赵的宫人?”

小黄门冷汗直出,头埋得更低了,三九的天,汗却流了一脸。他是天子近臣,然而皇后却对天子诸事了如指掌。

他终于扛不住,颤巍巍地跪地磕头:“娘娘恕罪!不是奴隐瞒不报,是卯阿耶他……他不让奴讲,道天子只是一时之乐,犯不着给娘娘添堵!”

贾南风听罢嘴角带笑,勾过一缕夹着白发的青丝在手中把玩,又拿发尾撩拨跪在地上的小黄门,轻快道:“怕什么?本宫母仪天下,还容不下一个宫女?”随即脸色一肃,命身后的陈舞拟旨,册封那赵氏为充华。

陈舞小声提醒她:“娘娘,充华乃九嫔,此女初初进宫就得高位……”

贾南风一个眼风扫过去,这下轮到陈舞发抖了,只好乖乖闭嘴,研墨拟旨。

那小黄门却更加惶惶了。谁不知道贾后悍妒成性,但凡受宠的、有孕的宫人最后都被贾后想方设法地给害了。否则天子也不至于人到中年只得太子一个儿子。今天是吹了什么风,让这母大虫突然大度起来了?

小黄门带着一脑门的疑问捧着皇后的懿旨回了建始殿。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冷风一吹更觉料峭。他加快步子,想着赶紧把这道烫手的旨意交给卯穗。

唉,还是卯阿耶说的对,咱们做奴才的,就得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家大郎喜事近,后院抢亲是非多 张家……

元日翌日,宫中就传出喜讯,道是皇后新册了一位赵氏宫人,赐居琼华殿,圣上大悦。

这本不是大事,却引得坊间议论纷纷。毕竟贾后是出了名的悍妒,天子身边除了生下太子的谢氏外,再无旁的活着的妃嫔。难道皇后突然转性了?

疑虑归疑虑,赵氏毕竟出身不高,只是一介普通的后宫,跟各家干系不大。因此,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大家日子还是照常过。

元日之后,张茂跟裴家又告了几日假张大郎初八娶亲,张家正是忙的时候。

裴憬也隔三差五地往张家跑,美其名曰搭把手。

裴妡年后便回宫了,偌大的钜鹿郡公府又只剩下裴妍一个闲人。她母亲被祖母拘着整日在内室悟道,府里也没人管她。裴妍颇觉无聊。正好这天裴憬告假去张家,裴妍紧跟着也跟叔祖请了病假,拽着裴憬带她一起去。

裴憬无奈,只好把她稍待上。

张家的府邸建在听风坊里,住在这一带的多是军功起家的武将勋贵。张家府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前后后也有十进院落,但与占地颇广的钜鹿郡公府比起来,算是简陋了。

裴憬是张家常客,张家上下对他颇熟稔。大郎张寔和裴憬的族叔裴邈是至交,对裴憬亦当自家兄弟待。

若只是裴憬来,张家倒没什么紧张的,左右张寔、张茂能把他照应得很好。可这次裴憬一声招呼不打,把妹妹裴妍也带来了,这就给本就忙乱的张家更加添乱了。

裴妍是女眷,张家的长媳还没进门,长女又嫁出去了,唯一能招待裴妍的也就是张茂的阿娘马夫人了。可马夫人正是忙的时候。

裴妍进门后,张茂有些吃惊地看向她。

裴憬摆手推卸责任:“阿妹硬要来,我拦不住。”

张茂不动声色:“禀过夫人和老师了吗?”

裴憬点头:“派风荷、雨荷去说过了。”裴妍身后的风荷、雨荷立即点头。

裴妍有些不高兴,嘀咕道:“我来你家,阿母都没拦着,你反倒问东问西的。”

张茂正色道:“过了年你就十岁了,哪里能像以前那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