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1)

原来如此,真是?万幸啊!

王氏的心这才放了下?去。不?得不?承认,如今这时候,凉州刺史?的别院,才是?最安全的!

小郭氏听罢,亦回过点精气神来,扶着胸口吁出口浊气他们长房只得一个?孙儿,孩子没事就好。

听雨转头看了一圈,越过众人来到裴妍面前,不?同于二位夫人面前的从容,他毕恭毕敬地朝裴妍请安:“元娘莫急,仆已?去信郎君,不?日便有音信传来。大郎亦说,不?会放任府上不?管。”

裴妍素来信重张茂,听他这么说,苍白?的面色略缓。只是?,她回头看了眼母亲和王夫人,将听雨拉至另一边,问:“茂郞曾留有人手?于我,言非常之时可用,现下?可是?时候?”

听雨自是?晓得此事。张茂临行前,亦曾叮嘱他京中的人手调用以护住家门和钜鹿郡公府为首要?。

只是?听雨上头毕竟还有张大郎,他不?敢擅专,听大郎的意思,如今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仍要?低头行事。

他应道?:“如今形势未明,一动不?若一静。有我家大郎在,女郎尽可放心。”最后一句有意提高了音量,即便离得远的王夫人亦听得分明。

王夫人神色复杂地瞄了眼裴妍,头一回正眼瞧这个?侄女。

前一阵若非这孩子执意悔婚,她们差点就错过了凉州刺史?这门大靠山。如今凉州有数十万兵马坐镇,无论哪个?诸侯上位,对张轨这样的封疆大吏只敢拉拢,不?敢得罪。

也是?这时候,她才隐约理解丈夫裴頠为何会同意侄女的“胡闹”。也许,那时他便未雨绸缪,防着今日了吧!

想起丈夫,王夫人脸色一沉,透过槅窗望向不?远的宫阙,翻滚的墨云压在?一角翘起的宫檐之上,赤色的朝霞透过重重阴云打在?屋顶的鸱吻上,露出一派猩红好似被抹了脖子的家禽。

王氏一怔,脸色更加苍白?。

凉州刺史?派人给钜鹿郡公送小定之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王的案头。

赵王眉心一跳,素来知这二人来往密切,没想到如今裴頠都?要?倒台了,张轨不?仅不?避嫌,还?巴巴地过来攀关系。

他脸色阴沉,张轨高?调行事,可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自己,裴頠有凉州作保,要?自己放他一码么!

孙秀在?案边侍立良久,盯着手?边备好的金屑酒,心里?着急。

张华是?肯定要?死?的,他一介寒门,根基浅,想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难的是?裴頠,他到底出身河东裴氏。可自己已?经把钜鹿郡公得罪透了,他不?死?,等缓过劲来,死?的就是?自己!

为此,孙秀在?下?属裴绰的引荐下?,连夜拜访了河东裴氏留京主事的几位家老,从他们那里?探来口风裴頠只是?河东裴氏的庶支,这些年因着贾后提携,与嫡支分庭抗礼,早引得本家不?满。如今贾后倒台,裴家只想弃车保帅,舍一个?喧宾夺主多年的旁支庶亲,保全族平安。

故而孙秀早早备下?了金屑酒,只等赵王一声令下?,便将张华和裴頠这两个?眼中钉就地正法!

谁想,这个?节骨眼上,老对头张轨居然又跳了出来,公然为裴頠作保。

他恨得牙痒痒,暗忖,我拿手?握重兵的张轨没办法,难道?还?治不?了已?成阶下?囚的裴頠么?

“张裴二人狼狈为奸揽权多年,亲佞远贤,致使?有才之士沦为下?潦,连大王都?曾受其排挤。首恶不?诛,如何服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王切不?可妇人之仁!”

“可凉州……”

孙秀眯眼,上前一步,低声道?:“凉州虽兵强马壮,然匈奴五部动乱,氐羌亦不?服者众。那张家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万事尚且仰赖京畿,怎敢插手?宫中事?待大王平了首逆,执牛耳于朝,他们还?能如何?”

赵王心中一动,往日对贾后卑躬屈膝的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张华和裴頠是?贾后最大的倚仗,只要?这二人死?了,贾后便如同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不?足为惧。

阴风掠过案头的豆灯,昏黄的光晕扑闪着晃了两下?,终至覆灭。

赵王闭目隐在?暗戳戳的阴影之中,半晌,朝孙秀摆了摆手?。

孙秀会意,急忙端起金屑酒,领着一队心腹朝关押张、裴二人的偏殿行去……

天上打下?最后一道?惊雷,守偏殿的禁军听到殿里?响起一阵挣扎的响动,很快,便重又恢复了静谧,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一刻钟后,孙秀志得意满地带着侍从离开。

禁军得令入内,只见殿内一地狼藉,翻滚的酒器旁,两具冠三?梁着山龙九章的男子倒伏在?地一个?头发花白?,怒目圆睁;一个?面容姣好,唇角含血。

行在?最前的那名禁卫恰与薛五郎相熟,此前亦曾随薛五郎拜见过张华与裴頠。

他本是?三?部司马的人,亦是?昨日莫名其妙追随上峰走,稀里?糊涂地跟着清了君侧,入了宫闱。

看着这两位曾经呼风唤雨的老大人,如今竟这般殒于小人之手?,难免兔死?狐悲,他叹气摇头,却一字不?敢多说。只是?一面麻溜地随众人将二人收敛,是?葬是?烧,等上面示下?;另一面想办法联络并不?当值的薛五郎,想把这惊天的消息当人情卖出去。

另一头,薛五郎亦想方设法地打探宫里?的消息。

昨日他并不?当值,今早却被上峰告知在?家休整,等接到通知再上值。

他虽是?乡下?来的,家住得离宫城也远,但从昨夜始,一队队着三?部司马服制的人守着坊门,不?许百姓随意走动,如此反常,早已?暗示京中出了大事。

一早,裴娴挺着孕肚大着胆子偷溜去斜对门的邻居家串门。这家的郎主就是?宫里?的那个?禁军小校,此前在?三?部司马当值。

俩家的男人是?同袍,女眷也处得投机,又是?街坊,素来走得近。

就听他家女主人屏退诸人,小声地跟裴娴说起自己男人自前日被上峰叫去队里?后就再没回来,又说了队里?此前种种反常之处。虽零碎,却惊得裴娴阵阵腿软。

待她踉跄着回了家门,夫妻俩坐着一对盘,真相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裴娴急得团团转。这时候,她连坊门都?走不?出去,更遑论找本家亲戚套问消息了。

说起来,他们家跟赵王虽然没结仇,但也不?是?一路人。并且因着张家之故,他家和钜鹿郡公府走得更近些。

裴娴坐立不?安,以帕拭泪:“赵王下?一步,不?会要?清理我们吧?”又咬牙恨道?:“好不?容易来京城,富贵没沾着,先就把命送了!”

薛翊抬手?,示意她噤声。

薛家在?京中的产业不?大,能分给他这个?幼子的院子更是?小之又小,连着内宅厢房拢共不?过三?进。

他瞄了眼院外,依稀能听到坊间执勤的兵马来回走动时甲胄发出的叮咣声,一走一撞,每一下?都?打在?人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