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唇抿了抿。来找季楠的路上,杨重镜脑子里闪过很多混乱的想法,真的见到了人,那些想法又凭空消失不见,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知道抓住他。
要抓紧了,放在手里,才不会弄丢。
“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发火。”杨重镜低着头,只有握着季楠的那只手还后怕似的使着劲。他顿了顿,很平静的陈述,似乎想了很久。细细听去,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以后我不会”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季楠手指微微蜷起来,小指勾着杨重镜的指尖,拂起轻微的痒。他轻声打断杨重镜的话,有点慢地说:“我只是觉得,哥哥好像有点变了。”
“好像不太想看见我,也不爱跟我说话了。”
他声音低,响在安静的暮色里,眸子反出窗外细微的光线,透出点水润来。会说话似的,流露出主人无声的难过:“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因为我以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多想了。”
“是我多想吗?哥哥。”
季楠的声音轻,像漂浮的羽毛,没什么重量。落在杨重镜耳中,却像闷重的石块,砸的耳膜发疼。
他有点狼狈地偏开头,唇被胶水黏上,发不出回答的声音。好半晌,才再次攥紧季楠的手,哑声说:“是我的问题。”
“……”季楠眨了眨眼,鸦黑的长睫扑闪两下。一片暗色中,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不作声地低下头,软声问:“为什么呢?”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杨重镜捏的他有点疼,但是他没有挣脱,很有些听话的样子,仿佛一张白纸,杨重镜如何落笔,他就是何种模样。
季楠的目光太真诚了,杨重镜被盯的受不住。他甚至想当场缴械投降,一股脑将一切袒露,好好问问眼前这个人,爱意到底是真实还是伪装。
询问的前提是好奇,可惜的是,杨重镜已经知道了所有前因后果。
只是杨重镜不在意。
看见家里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人气的时候,杨重镜心脏的停顿不是假的。他着急忙慌地去寻找,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不在意。
欺骗与否,他都不在乎。只要季楠还愿意停留,那么就算是骗,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说什么,”杨重镜舔了下唇,那处干涩地起皮,有点撕裂的疼:“前段时间你很忙,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好像也习惯了,很多人都说,就算是情侣,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马上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想着,趁着这段时间给你一个惊喜。但是自己一个人待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杨重镜终于抬起眼。
房间狭小,窗外的光线也稀薄,唯有他没来得及关上的手机电筒透过布料,发出些许光亮。
他一直平静的眉眼在此刻有了波动,是紧张,也是害怕:“你很久没有说过爱我了,楠楠。”
季楠的眸色浅,在昏暗的环境中,更能看出这一点。他瞳孔一颤,似乎没想到杨重镜会问出这样的话。
杨重镜一直觉得,季楠的眼睛漂亮的要命。尤其是情绪波动的时候,微微颤动,像水波溅起,荡漾开的幅度,每一寸都落进他的心里。
可现在,他死死盯着这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满脑子只想着,再骗骗自己吧。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楠的唇,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满心期待地等待一个答案
“我爱你。”
心脏重新落回原地,杨重镜听见自己五脏六腑归位的声音。
季楠眼神柔软,嗓音很轻,却坚定无比。他眼眸稍稍弯下去,似乎并不懂杨重镜这样说的原因,但因为面前是他的爱人,所以即便不懂,他也依旧顺遂杨重镜所愿地说:“我当然爱你,哥哥。”
“你没有看到我写的愿望吗?”季楠低下眼,另一只手盖在杨重镜的手掌,一字一句的,声音里带点轻微的笑:“我说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好。”杨重镜点点头。
他身子稍稍前倾,额头有些无力地垂下去,抵在季楠的单肩:“我们永远在一起。”
如果是欺骗的话,那杨重镜希望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大声说好甜!!
第72章 “第三年。”
一月十九号,手机上重点标记的日历如期响起闹钟提醒。
杨重镜低下头,看了眼屏幕上设置的强提醒,伸手滑去,摁灭掉有些吵闹的震动。
他和季楠在一起的第三年,天公很作美,如愿落下雪。雪景很漂亮,和他们成功相爱的那一天一样,簌簌纷纷,发出柔和的光洁。
杨重镜关上阳台的推拉门,打开空调。这一天,他起了个大早,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上格外亢奋,从睁眼到现在,都没有一刻缓和过。
“哥哥,你起得好早。”季楠屈指揉着眼,长发散在脑后,有些凌乱。大抵和冬天的静电有关,几根稍短的毛炸开,像只懒散的猫。他用力闭了下眼,身上暖烘烘的,想要往杨重镜怀里钻:“……我还是好困。”
季楠是个爱睡懒觉的。
刚刚搬到一起的时候,季楠其实不这样。他总是半夜惊醒,起的也早,往往杨重镜一睁眼,季楠就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旁边干自己的事情。
后来才慢慢习惯,被杨重镜一点点哄着,睡得越发深起来。他像是要把前十几年缺的睡眠都一次性补齐,甚至被娇养出了起床气。
杨重镜乐意见到这样的季楠,心头看的发软。季楠想赖床就随他睡,没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从来都让他睡到自然醒。
也的确是太纵容了一点。
早八点名翘的愈加频繁,季楠这样惹眼的长相,从来都是人群的焦点。杨重镜的课少,时常帮忙答到,一来二去的,几乎身边有点牵扯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别人怎么想,杨重镜不太在乎。他喜欢看见季楠露出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见过的柔软一面,好像是自己亲手浇灌出的花,当然是金贵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