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冉宝儿?便轻手?利脚地将那抹额给她?戴上了,顺势坐到她?身后,“您躺我腿上吧,宝儿?给您揉揉。”

谢夫人由着她?按了大?半个时辰,先前那股疼劲儿?终于算是熬过去了,头脑了清醒了些,拍拍她?的手?,“行?了,也按了大?半天了,歇会儿?。”

说?着扶着床架坐起身来,手?摸着头上的抹额,惨然道:“我们?家四姐儿?要是还?在,也和你一般大?了……唉!是我自己?没福分啊!”

冉宝儿?抬眸瞅了谢夫人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将她?的手?拉住,嗫嚅道:“您若是不嫌弃,就拿我当闺女?吧,宝儿?愿意伺候您,在您身边尽孝。”

谢夫人着实是有些感动。原先瞅她?是小门小户的闺女?,模样言谈都是中等,心里就不大?瞧得上,如今倒是看出她?的好处来了。若是沈小姐那椿事也成了,两个儿?媳妇,一个体面明理,一个老实孝顺,倒也勉强算是对得起清和的人物了。

谢夫人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嘴角也含了丝慈和的笑容,回握住她?的手?,“好孩子!我懂你的心。”

冉宝儿?将头垂得更低了,半晌方又局促地抬起头来,“歇好了,再给您揉揉。”

谢夫人依言躺下,她?又道:“依我看,那药还?是再吃些日子吧。”

“那药是有些用,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服药后头脑昏沉,整日都恹恹地没精神,手?脚也发飘,像是使不出来劲,因此就不大?乐意吃。”

“人服药是总是如此,我娘也是。就是我,只煎药时闻着那股味都觉得苦得难受,大?半日吃不下饭。您一日几碗地喝下肚去,可不是就觉得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了。”

“倒也是这个理,回头街上买些蜜饯备着,你娘爱吃什么,别忘了带她?的一份。”

冉宝儿?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话说?回来,您这毛病发在头上,想来是要睡足了才能养好,服药后困倦也属正常。”

正说?着话,雅红进来通报,说?段不循带着东西过来拜年了。

谢夫人坐起身来,冉宝儿?知趣地蹲了个万福,“灶上还?烧着水,我过去看看。”临出门前不忘回头嘱咐,“堂屋里冷,伯母穿厚些。”

待到人出了屋,谢夫人扶着雅红的手?下了地,叹道:“这人一老啊,男人又不贴心,身旁果?然是离不得人的。”

段不循一见谢夫人立即起身,“伯母,不循来给您拜年了。昨日便该过来的,被事情绊住了脚,实在脱不得身,今日才得空,还?请您和伯父万勿怪罪。”

谢夫人笑道:“什么话?知道你忙,快坐下!外边儿?冷吧?喝口茶暖暖。”瞅见几上大?包小裹的东西,又嗔道:“说?了多少回了,人来就好,下次再这样坏钞,伯母可就要生气了。”

“清和不在京城,为二?老尽一尽孝心是不循的本分,伯母无须挂怀。今日伯父不在家么?”

谢夫人垂下眼皮,“老头子还?没起呢,咱们?说?咱们?的,甭理会他。”

段不循自然明白这话是托辞,谢父为人古怪,不喜谢琅与他这样的商人往来,每次上门都要借故躲避。

他方才一问?,也不过是尽礼数而已,当即一笑而过。

见谢夫人头上缠着抹额,脸色蜡黄,便又问?道:“伯母是染了风寒么?可曾请郎中看过了?”

谢夫人自忖头疼是个小毛病,也不愿意再兴师动众地劳烦他去请那位性情古怪的程先生,便点了头,含糊道:“是了,这些日子风大?,不小心吹着了,已经吃过药,现下好多了。”

段不循点点头,目光掠过铜盆里熄灭的炭火,搓着手?道:“今冬的确比往年冷。我带了几车炭来,教人卸在了前院。您且用着,过些日子我再教人来送。”

谢夫人连连推辞,“去年送的还?没烧完呢,不用再送了。”

“这东西经一夏就返潮,烧起来出烟,您可着新的用,勿要再省着,又将新炭省成了旧的。”

谢夫人笑着应了,又要留饭,段不循瞧她?带着病,便推说铺子里有事。谢琅不在家,谢夫人便也没有再让。只教雅红装了两罐子酱菜和一兜发面饼子给段不循带着,段不循喜孜孜接过来,“多谢伯母,我最爱吃这个。”

谢夫人按着一侧的头笑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样欢喜!你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一换口味罢了!”

一路送到大?门,至门口时,谢夫人忽道:“这些日子清和不在,家里多亏了冉氏照顾。我看着,她?是个好的。”

段不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此冉氏非彼冉氏,乃是静临的妹妹冉宝儿?是也。

冉宝儿?是个好的,谁又是不好的?

谢夫人以为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索性又道:“你如今也该成个家了,伯母说?句不该说?的,你们?这样的哥儿?,年轻时都爱那花枝招展、模样俊俏的。只是玩归玩、闹归闹,真?要娶回家做夫妻,还?是要挑个人品好的,老话儿?不是这么说?么,娶妻娶贤。”

段不循笑笑,“伯母说?的是,冉家出好女?,不循也很想与清和做成一对连襟,只是不知能否有那样的福气。外边儿?冷,您留步吧,不循告辞了。”

谢夫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要不要给段不循也求一枚克妖魇的灵符。

还?是雅红给劝住了,“可别,那小妖精缠着他,正好放过了咱们?家少爷。”

谢夫人如梦初醒,“你说?得对!眼下……就这么着吧,只是可惜了不循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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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媳妇儿?,冉家的大?姐儿?!你开开恩吧,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给我口饭吃吧!我命苦啊,大?儿?子死了,小儿?子跑了,如今宅子也没了,大?过年的,饭也没处讨啊,我实在活不下去了……”

戚氏连哭带嚎地跪在玉颜堂的门口,眼泪鼻涕落在地上,将身前一小块雪化成了水。

各家的婶子妗子媳妇子畏惧静临,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围观,却都将门开了缝,拿眼睛盯着这边儿?的热闹。门里面,各家隔着墙交谈甚欢,宛若看一场好戏。

翠柳出来撵了她?一次,“老虔婆,休要在这里罗唣!你们?老柳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着呢,用不着到我们?家门口哭!再不走报官差拿了你!”

“你去报啊,报去罢!大?牢里还?有一口饭吃哩,胜过我如今半死不活呀……他们?都说?是三?秀杀人了,不肯收留我呀,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静临,冉静临!你出来看看呀!……”

戚氏见有人出来,嚎得更力气了些,直将身前的水又跪成了冰。

静临被她?嚎得心烦,索性将袖子挽了,扎上围裙,用一方红绡帕包了头,拿着个大?石杵,咚咚咚地在屋里捣玫瑰花。

“咚老东西!咚活该你有今天!咚你当初怎么对我的?咚冻死你干净!”

“静临!冉静临”

“嚎什么?!”

静临忍无可忍,踹门而出。

戚氏见她?一脸凶神恶煞,两手?染得通红,一手?还?提着个比胳膊粗的大?杵,登时吓得走了调儿?,“你、你……你可不要当街行?凶啊,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