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野张了张嘴,可觉得解释没有任何用。
周培抬手摸着她的发,一下一下,又一下,“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我舍不得你,周培,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周兮野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可我选择的这条路是没法回头的,这场游戏不能退场,没有亚军、只有冠军,冠军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周培的手伸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没办法让我自己比你大六七岁,也没有能力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为你争风挡雨,我只能陪着你,希望你不那么孤独,可你把我推开……”
“没有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孤独的。”
周兮野无奈笑笑,“只是回到从前的生活有些困难而已,也不是不行,只需要一段时间……”
周培摇头,“可我不行,没认识你之前,我的世界就是地狱”,周培长叹一口气,仰头看着蓝色的天还有远处静静看着他们的雪山,过了一小会,他把周兮野往前拉了一把,冷静了许多,“周兮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说了算,你没法替我做决定。”
风从两人中间刮过,周围静悄悄的,湖面上几只鸟飞过,雪晶莹剔透。
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来,让人没法忽视,周兮野拿出手机,是自己母亲打来的。
周培动了动身子,“你在这里接,下去不一定有信号,我启动汽车。”
说完,跳了下去,周兮野坐在车顶上接起电话。
母亲的声音很急,在静谧的纳木措湖畔很聒噪,声音穿透过手机污染了整个干净的地方“不好了,周兮野,你弟弟开车撞死人了!”
周兮野皱起眉头,“什么?撞死人了?”
没错,周兮野的弟弟开车撞死了人,撞死的这人,来头也不小,北京东城区区长的儿子,张晨。
张区长马上就要晋升了,天降横祸,儿子被撞死了车祸现场封闭调查,当场抓捕了周兮野的弟弟周国栋。
医院也没抢救过来,周兮野的父母跪在病房前,乞求原谅,可这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张区长有钱有权,他要什么?他要儿子活着啊!
“求求您了,我们家孩子刚考上了公务员,他正有大好前程……不如,你看我们两个人,让我们两个人进监狱里替他赎罪吧!”周兮野母亲跪在地上磕头,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咚咚咚”
医院走廊里都是她磕头的声音,血都磕红了。
张区长红着眼看他们,手指着他们颤抖着开骂,“你们什么东西,能陪我儿子的命吗!我儿子的大好前程就不是前程了!”
眼看张区长又要打上去,一旁的秘书拉住了他,张夫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造孽……造孽……这辈子肯定是我做了太多错事,才让我的孩子这么早死的……”
两家人,两败俱伤。
“张区长,求求您,我让我女儿给你赔!好不好!她是驻京办主任呢!我用她赔你们好不好?我的儿子可是周家唯一的根儿……他做了监狱进去了,他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周兮野的母亲跪在地上,满头是血地大声哭嚎。周兮野的父亲,蹲在墙角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点着,护士看到区长他们都在,也不敢走过去提醒医院是不能抽烟的。
很快,张区长儿子因车祸去世的事情在机关里传遍了,大家都觉得他可能会因为这事提前退休,不会晋升,而新闻报道也仅是一则车祸草草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葬礼在近郊举办的,北京市能够得上的官员都被邀请去了,一夜间张区长头发白了许多。令行止对着灵堂里的人鞠躬后,把手里的花放在了面前。
“令书记,谢谢您能来”,张书记低着头,握着令行止的手都在颤抖,令行止用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张区长木然地点头,他早己忘了前不久令行止也失去了他的亲人。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此刻,他们仿佛有些共鸣。
“您也是。”
令行止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无意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裴知予,海淀区区长参加东城区区长儿子的葬礼,很正常,可令行止看他就觉得别扭。
走出来,在令行止上车前,他突然注意到了角落里跪着的两人周兮野的父母。
他脚步一顿,身子一侧,问正拉车门的陈燃,“周兮野怎么没来?”
陈燃顺着令行止的目光看过去,两位老人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头发花白,尤其是周兮野的母亲时不时抬手擦擦眼泪,“周主任好像还没从西藏回来。”
令行止很是惊讶,自己的弟弟出车祸撞死了人,她还在拉萨不回来参加葬礼?
陈燃也看出来了令行止的惊讶,他轻哼一声,“不回来让老两口受罪,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儿。”
令行止看着陈燃,目光一冷,“你懂什么?”说完,径直朝周兮野父母走去。
两位老人看到走向他们的人气宇非凡,肯定是非富即贵之人,打起来了精神。
令行止蹲了下去,“叔叔,阿姨好,我是令行止,上一次见过面的,市委书记。”
周兮野母亲的眼已经哭红了,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了令行止的衣袖,“书记啊,我们家真的没法赔,周国栋是周家的根儿啊……张区长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定要我们偿命……”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令行止掰开周兮野母亲的手,“叔叔阿姨,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来到了一间茶庄,令行止落座点了一壶茶,茶上来,令行止招呼他们,“叔叔阿姨,渴了吧,先喝点水缓缓,歇过劲儿了,我们再聊。”
两位老人喝了令行止的茶水,而后开始哭诉车祸一事自己儿子的无辜。
“他考上了商务部,和同事出去喝酒庆祝,国栋说他一口酒都没喝,开车开得很稳当,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了解。”
令行止认真倾听,时不时点点头。
“他说刹车的时候,车子就是停不下来……他尽力了啊!车子刹不住车,那能你有什么办法呢?对面那个过马路的人,谁知道这么巧就是区长的孩子呢!”
夫妻两人越说越气,怪汽车刹车不灵,怪天气不好,怪区长孩子就在那个时候过马路。
说得茶都凉了。
“区长请了最好的律师,我们没有翻案的希望了……都说国栋要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