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检察长撇了撇嘴，扭头看向屏幕，一只手扶着耳机。

“你再问问他们，那些出来卖淫的女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这些供词已经指明了调查的方向，陈辉和也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牵扯出更多的东西来“我们只是负责组织卖淫，那些女人都是从其他人手里买来的。也不是所有从村子里出来的人都会去卖淫，说让人卖淫……那是丧尽天良说出来烂舌头的话。我们买人，样貌好的，就一万，不好看的七八千，有时候三四千也能买一个女人……这些便宜的女人都是残疾，没手没脚……反正身上物件都不齐全。”

审讯室内和审讯室外的人听到接下来的话都沉默了。

“她们这些女人都是从金三角卖过来的，一车一车拉过来。周书记这边的农家乐经济效益好，拉过来的人先让我们挑。我就听她们的司机说过一嘴，她们之前是在金三角搞诈骗，K园区你们知道吧……做得不好，或者是不需要她们了，她们就被卖过来。”

“还有一些女人就是运毒品的，把毒品带进来后她们就跑了。身份证什么的都没有，只能打黑工……出来卖……”

这件事严重起来了。

特别严重。

涉及到了境外势力。

孟庆功立刻向省厅汇报。本来平淡无奇的拐卖-卖淫案，深挖下去居然是跨国要案。

省公安厅厅长白凤鸣听完了孟庆功的汇报，严肃地说：“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严格控制出入国界线的人员，或者封锁国界线。不过，孟同志，如果我们要去金三角彻查，这个要得到中央的批准，派兵也要得到军委的批准。你再想，和金三角的谈判也不会容易，他们国内情势复杂。我们只能保证中国公民的安全，境外的事情，不好插手。”

孟庆功没有要去金三角彻查的意思，他要的就是封锁国界线这句话。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封锁国界线，国内的犯罪团伙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有引渡条约的留下来坐牢，没有引渡条款的，遣送回国。

封锁国界线不是一件小事，白凤鸣放下孟庆功的电话，又剥除了两个号码同时给省委书记刘良友和中央打报告，在事情没引起重大关注之前扼杀在摇篮里。

中央很快就批准了这个决定，刘良友只是知情而已。

另一方面，刘良友听完了孟庆功的报告，沉默几秒，“孟同志，这个启航旅行社在拐卖-卖淫案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好说，孟庆功回答道：“对于启航旅行社，市局决定先审讯启航旅行社的老板，刘一懿。上、中、下游都已经查明了，启航旅行社我们也要查下去。虽然比起贩卖人口、拐卖人口来说，启航旅行社参与其中的情节不是很严重，但是他也犯法了。”

刘良友长叹一口气，“这样，孟同志，你来省委一趟，有些事我想听你当面汇报。”

孟庆功犹豫了一下，沉默几秒后才说，“好。”

出发去省委前，孟庆功特意叫来副局郝胜春，“我去省委汇报工作，这里你先管着，注意启航旅行社老板刘一懿的动向。逮捕证还没批下来，估计下午就下来了……我要是还没回来，你直接去抓人。”

郝胜春点点头，而后笑着打趣了一句，“你怎么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省委是办公的地方，也不是监狱啊……”

孟庆功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预感不好……最近就没有省心的事……走了！”

到了省委书记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纪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还有刘良友。

孟庆功是最后一个来的，三个人坐在软皮沙发上看他，就像是三尊大佛一样审视他。

“孟同志来了，我们正讨论着关于启航旅行社的问题呢”，刘良友笑了笑，“启航旅行社算是云南省最大的一家的旅行社，一直都是旅游行业的龙头。”

孟庆功点点头，明白了刘良友的意思抓刘一懿，怎么抓？社会影响？经济效益？

“如果因为他是龙头企业为了减少经济层面的影响不抓他，我觉得有失分寸”，白凤鸣开口说，“龙头企业就是要起到带头作用，做对了表扬，做错了事，挨罚，这也有杀一儆百的作用。”

“这会动摇云南的旅游业。”

“如果云南省的旅游业就因为一家公司的倒闭受到影响，那就是政府出了问题。我还没见过哪家旅游公司，大而不能倒的！”

白凤鸣与刘良友叫板，纪委书记赵宏基和孟庆功两人对视一眼。之所以白凤鸣敢这么嚣张和省委书记对着干是因为她马上就要退休了，快退休的人，讲起话来就是如此刚硬。

刘良友也对她束手无策，最怕体制内退休的老干部。

孟庆功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他毕竟还想坐省公安厅厅长这个位置，不能得罪刘良友。

“赵书记，你是纪委书记，你说说看，要是这么纵容下去，社会风气受到影响，更多私人企业嚣张，我们是法治社会，难道还有大得过法的东西！？”

白凤鸣突然点赵宏基，他也没准备好，眼前这个白凤鸣他似乎不太认识了。之前白凤鸣绝对不会这么强势的，虽然她能做到这个位置肯定有过人的本领，但是从没见过她这么疯狂。

“我觉得白局说的对，我们应该彻查……”

三个人又是一通拉扯，孟庆功坐在一旁插不上话。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打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出去接电话。

“孟局，刘一懿好像是收到了信息，看手机定位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呢，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孟庆功犹豫了一下，抓捕刘一懿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你等等，我去问问。”

他拿着手机，回到办公室内，“那个……刘一懿要跑了，我们现在要不要抓……”

“抓！”

“不抓！”

白凤鸣不解地看着刘良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昆明本来就是因为旅游业出了事，经济下行，你再这么张狂地抓一个省内知名旅行社的老板，这之后的经济损失白凤鸣同志你来承担吗！”

“刘良友，你不会是和这个旅行社有什么利益往来吧！”

两人又争吵起来，赵宏基对着孟庆功摇摇头，自己也表示无奈。

郝胜春在局里等着逮捕令，等着孟庆功的一声令下。看着地图上红点点直奔机场的方向，她就心急。电话里的争吵声还在，孟庆功也是个怂包蛋。

看着马上就要到机场的红点点，郝胜春摆了摆手，“不管了，叫上检察院的人，抓！”

闪着红蓝色灯的警车开出公安局，轰轰烈烈地向机场驶去。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架载着刘一懿的飞机已经在跑道上飞速狂奔起来，马上就要消失在深邃的夜色中。

“铃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