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止听到这话，笑眯眯地点点头，可心里却发觉的周兮野过于集权，控制欲太强。

他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一个地方政府官员，集权的影响相对来说还好。

“周一，下午，你腾出时间和我一趟农家乐考察，不要带李青山，不要带保镖。”

令行止依旧点头同意，周兮野这是要搞微服私访。

就这样，周一下午，周兮野、令行止，孟庆功，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局长，还有开车的李伟，五个人上了路，奔向农家乐、网红打卡地。

考察一般就一个目标：发现问题。但是怎么考察也是有门道的，之前令行止在北京做市委书记的时候，考察背后的政治隐喻一般都是投资建设发展，或者是去整顿区里不听话的人。

可周兮野这个人当官的作风自然是和从小耳濡目染那一套官场东西的京官令行止不同：令行止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周兮野是大刀阔斧往前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有路也要自己走出一条路。

这就是为什么周兮野这个人更在意权力的分配，喜欢集权的原因了。她正是炙手可热，农家乐也有一定的业绩，问题一定会出现，周兮野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不怕问题。

令行止却觉得她冒进，问题发生后，解决起来很棘手。

一定很棘手。

不过考察的结果出乎意料，百姓们对这位新来的市委书记赞口不绝。

“政府的政策好了，放开了，我们这些小买卖才有得做……你们是外地的，可能不知道，我们之前的孩子们都去大城市里打工，社保、五险一金都是个问题，我们养老也是个问题……”

“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我觉得这火挺好，至少我们现在吃上了饭……”

“这位书记和之前的官不一样，做了实事，我们也看到了经济向好的希望……”

农家乐里的游客不少，都是一家三口，或者是情侣过来游玩，这场景很温馨。

可周兮野看着这些温馨的场面陷入了沉思，她开心是开心，但是她觉得不对劲。回程路上，周兮野问令行止，“你不觉得，这里的老人很多吗？其实开农家乐，在他们心中，也就是季节性的选择。等到游客少了之后，他们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好像是这样的”，令行止皱了皱眉头，“旅游业是支柱型产业，农家乐只是其中的一环，你调动起来了农村人口进城务工，但是……这毕竟不能和实体经济比较，旅游业靠天吃饭。”

孟庆功看不到那么多，一股脑儿想如何抓紧社会治安的管理。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局长和孟庆功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周兮野对他们两个部门的交涉不做过多干涉。

“下班后出去喝一杯？”周兮野扭头问令行止，“你老婆同意吗？”

令行止瞥了她一眼，“魏洛臣的爸妈走了，他们算是被叶利峰提回去软禁，这事你不知道？”

“这事我知道不知道重要吗？”周兮野耸了耸肩，“有时间去吃个烧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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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7章128 云涌「下」小

夜色下，烧烤摊上人来人往，嘻笑声吵闹声聚成一片。更引人注目的是，烧烤摊边上几乎都是执勤的警察，警车车顶闪着灯。

周兮野利落地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极其别扭的令行止，把手里的笔和纸都放到了他面前，“该你点了。”

令行止扭头看着周兮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餐桌上的纸和笔。本以为周兮野说的吃烧烤是去高档酒店里吃烤肉，令行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带他来路边摊。

周兮野落座的时候，令行止拧着眉头，嘴角罕见地向下撇去。周兮野只好抬手招来服务员，“那点报纸来，你们家凳子不干净。”

服务员刚想辩解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男人矫情地站着不肯坐，于是只好笑了一下，“好，您稍等。”

把报纸铺在了塑料凳子上，他才肯坐下，但是手绝对不会上餐桌，生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我都行，除了内脏，什么都吃。”

周兮野叹口气，拿过纸笔，“我吃什么你吃什么。”

令行止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只好点点头。服务员把菜单拿走，把两大杯鲜啤放下，令行止左看看右看看，“烧烤店能有这么多人来，还是多亏了你安排了执勤的警察。”

周兮野拿起鲜啤猛喝了一口，略微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流到胃里，冰凉让她觉得十分舒爽，“夏天就是出来撸串的好时候，不能因为个案影响百姓的生活。”

令行止点点头，看着周兮野一口接着一口几乎是喝了三分之一的啤酒，两人没吃什么东西，这么喝酒，一是伤胃，二是易醉。于是他抬手抢走了周兮野的啤酒，“等串上了再喝”，而后倒了两杯热茶，最廉价的那种茶。

周兮野笑着了一下说，“好”，她脱了西装外套，揭开衬衫的扣子，袖子挽起来，极度放松。

看着如此放松的周兮野，令行止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两人不常有如此亲近的时刻。“想谈什么？”

周兮野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一旁正在烤肉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说，“我有一个朋友，很久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吃一下大排档”，周兮野转头看向令行止，“他和你一样，从没吃过这种路边摊。”

“当时我正好有工作要出差，他为了这一顿大排档不远千里飞过来找我。可惜我没能陪成，他自己去吃了大排档，吃坏肚子后他在我家住了几天……我回去后，他人不见了。后来，我问他怎么不等我一起，他无所谓地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令行止觉得周兮野说的是她的心事，语气柔软地问，“然后呢？”

周兮野里开嘴笑了笑，眼神移动到了鲜啤上，也没低头，令行止将她的情绪完全收入眼底。

灯光昏黄，一半夜色一半烟火，她突然红了眼眶，可泪水没溢出来，她抬头看向令行止，“后来我就想，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一定还有机会一起吃烧烤，吃路边摊。在吃路边摊的时候，我可以听他谈论啥事毕业，听他说上流社会的八卦……”

周兮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泪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没流出来，“最后，我还是失去了这个朋友，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吃大排档了。”

令行止猜到了她嘴里的那个朋友是谁，安慰地笑了笑，“沉阳的大排档肯定好吃，我也还没试过。”

周兮野点点头，服务员这个时候把烤串端上来，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兮野眼底的悲伤消失不见，“大连的也不错，我最喜欢吃虾爬子了。”

说完，她拿起烤串，“所以啊，我没能和好朋友做成的事，你陪我做到了，这是你的荣幸。”

令行止一愣，周兮野趁其不备把烤串塞到令行止手里，“尝尝吧，很好吃的。”

在周兮野期盼的目光下，令行止吃了一口烤串，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他笑着点头，算是回应周兮野。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吃了许久烧烤，各怀鬼胎地吃着烧烤。

周兮野在想怎么最大化利用令行止来制衡省委的那些人，直觉告诉周兮野，这一次的黑社会小打小闹，只是一个警告。后续肯定会有更多的阻碍。而令行止在想，周兮野如此动情地和他提起叶柔辛，两人关系不一般，他到底该不该说叶柔辛过来威胁过他的事情？

还是说，叶柔辛早就告诉了她，这才让周兮野主动提起叶柔辛？用美人计，想从他这里探听一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