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野苦笑,眼睛微红,可她倔强地不让泪水流出来。

周兮野拿着举报信的手垂落在一旁,低下了头。叶利峰看不到她的表情,表面他很冷酷,可心里他很激动,每一寸血也都在叫嚣着,心里那座埋藏了很久的活火山终于爆发了,周兮野终于要打破她的灵魂被他重塑。

就像古代锻剑人一般:用人祭剑,方能人剑合一。

心理学上说,一个长期得不到母爱父爱的人,必定会寻求他人认同,亦或者是对他人给予更多的关爱以抚慰自己。叶利峰默默打量周兮野,她生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父母都不爱她。她自己知道,可周兮野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内心强大,眼中只有自己想要的,从不会在乎细枝末节。

更不会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她,不需要别人认同。

叶利峰轻笑,周兮野也需要爱,他注意到她灵魂破裂开的那条缝隙她要的是臣服。让人臣服的最快捷径是什么?权利。

只要周兮野有了权力,父母不敢招惹她,弟弟不敢骑到她头上胡作非为。只有朝周兮野俯下尊贵的身躯并亲吻她脚背的人才配得到她的爱,就像《圣经》中耶稣拯救了一个妓女后,那个妓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亲吻耶稣的脚趾。

叶利峰不需要爱周兮野,他只想告诉她,跟着他走能够得到权利,你想要谁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背谁就会这么做。可以说,从小的生存坏境,塑造了周兮野这样的性格与想法,现实、残忍。

这样的特质很完美,正是叶利峰寻找的那把宝刀。

现在,经过周兮野与令行止这场看不到硝烟的战役后,周兮野的能力与野心完完全全展露出来。

他要这把刀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不仅让她愧疚傻子的死,更要让她看清只有自己不会伤害她,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周兮野深吸一口气,深情平静,“谢谢您,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坐到车上,周兮野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长吐一口气。过了几秒,她侧头看向副驾驶上展开的信封,握得发紫的手缓缓松开,拿起信封,她又读了一遍。

细致地看了一遍,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最后,她伸手到中控台里找到打火机,点燃了信封的一角,火光燃起。火苗映射在周兮野的眼中,如同她心中炽热的火一样,定顿了几秒,她打开车窗,把着火的举报信扔出去。

“诶!你这人怎么能纵火呢”

周兮野没理会警卫人员的呵斥,加下踩着油门,方向盘一转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从叶利峰走出去到了厅堂,里面坐着的老僧面容慈善。“姚老先生,您久等了。”

姚老先生摇摇头,“也没多久……那孩子走了?”

叶利峰踱步一旁,“走了。”

“阿弥陀佛……”

听到这话叶利峰笑了,“您念多少遍阿弥陀佛都不能改变您心狠手辣这一事实。”

姚老先生笑笑,“我没想到您真的会出手。”

叶利峰转过身,一只手背在身后,“现在周兮野已经到崩溃边缘了,我只要……轻轻推她一下,她就会浴火重生,这不好吗?”

姚老先生摇摇头,“她执念太深。”

叶利峰没把他这话当回事,“来吧,我们下盘棋。”

周末的时候,周兮野带着父母去密云水库那边玩,其实就是农家乐,院子里增加了一些新式围炉。父母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神情,周兮野搓了搓手,看着爸妈,“这是刚啥的鸡,很新鲜,你们吃吃,我刚才去野钓了,在湖面上画一个圈,钓了不少鱼,他们处理过了,可以直接烤……”

周兮野的母亲翻了一个白眼,“你倒好,在这里吃香喝的喝辣的,你弟弟在监狱里蹲大牢,你还有心情吃鱼?”

“……”

周兮野没理会母亲的责骂,父亲在一旁又点了一根烟。

服务员走了过来,拦住他,“先生,这里不让抽烟。”

父亲用夹烟的那两根手指点了点周兮野,“这是军委的干部,你敢不让我抽烟?”

听到“军委干部”四个字,周兮野微微眯了眯眼。

服务员看向周兮野,她笑着摆了摆手,“一会儿我给你们点钱!”

“要是你弟弟能多给点钱就出来,那就好了!”

周兮野背靠在椅子上,看着鱼烤得哗哗作响,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兮野才说话,“我知道你们喜欢男孩,可是当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可曾有过一丝欢喜?”

父亲抽着烟,母亲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入神。

周兮野突然就笑了,她扭过头看着那条鱼,“我听我小姨说,当时我出生,我爸坐在产房外,一直说’怎么能是一个女孩呢?怎么会是一个女孩呢?’,是真的吗?爸爸。”

父亲一动没动。

周兮野又接着说,“妈妈你常说我爷爷知道了我是女孩,到满月的时候他都没来看我一眼。”

没人说话,只有鱼被烤发出的滋滋声。

“后来,你们为了要男孩,把我的户口放在小姨那边,等周国栋出生后,全家欢喜。我看着你们给他过生日,买衣服,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我当时可羡慕了。”

周兮野的声音不平不淡,“但是我知道,你们生二胎的意愿不强烈,反倒是我奶奶。可是我就不懂,为什么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父亲,对奶奶那么顺从”,周兮野扭过头去看他们,“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权利,金钱,是决定你的家庭地位的主要原因。”

父母脸上依旧麻木,没有任何表情。

周兮野哈哈大笑,“你们不知道,看到你们这样我有多开心”,渐渐她笑得泪水从眼角流出来,“你们这么不在乎我,那就这样吧”,她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

母亲只是抬头看着周兮野走出去,她没有丝毫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周兮野走出农家院,走到一辆白色的车边上,敲了敲窗户,里面的人下来了,戴着口罩。

“陈医生,我爸妈因为弟弟进监狱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问题。”

陈医生点点头,看着周兮野,“好,剩下的检查身体、住院手续就交给我就好。”

周兮野拉了拉衣服,风灌进来,“那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