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决明一站稳就猛地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推我做什么?”他问我。
我在口袋里摩挲着那枚海玻璃,另一只手遮挡在眼前,阳光透过指缝照了进来。
闻言,我不紧不慢地答道:“因为我在对号入座啊。”
“可我说的是……”
“你看,别人看我觉得我光鲜亮丽,事业有成,其实我很早的时候,”我复将口袋里的海玻璃掏出来,“就像它未被打磨时的那块被随意丢弃在海中的废品一样,被我父母丢弃了。”
眼睫簌簌颤抖,我以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事实,我也并未觉得没有他们的人生有太多残缺。
原来我的心底也是在意这件事的。
原来即使到现在,我也会偶尔期待并幻想着如果有他们参与我的人生,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其实也像这枚海玻璃一样,过往并不美丽。”
“但……”
我再一次装作不经意地打断林决明的话:“如果你是在说你自己,那我会比现在更生气。”
林决明抿起唇,没再试图说些什么了。
“没有人能够完美无缺的长大,只要是人,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一面,但只能伪装起光鲜亮丽的模样,吸引他人的靠近。”握着海玻璃的手轻轻攥起。
海玻璃已经被海水打磨得足够圆滑,不再像玻璃碎片一样,冷不丁就刺伤手指。
人也是一样。
第一次林决明与我见面时,他与我说人的背后都有着齿轮,随着他人的转动而转动,其实与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一致。
“沈医生。”林决明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其实很……特别。”
“嗯?”我挑起一边眉毛。
但是林决明没有再继续上一个话题,只是说道:“他们不要你是他们没眼光,等到哪天说不定他们会哭着求你回来。没有信息素怎么了?我讨厌信息素,所有人都没有信息素才好。”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指代的是抛弃我的生父母。
其实我是真的有些生气的,自从我遇到林决明的那一天起,他就在自我贬低。
拯救他,就像是在拯救八年前的自己。
但林决明总是能让我生气不起来,或者说,总有法儿让我泄气。
“那你的终极目标岂不是想怎么样能够对身体无害地摘掉腺体,然后成为一个beta?”我说。
有沙子随着风吹进了眼睛,顿时泪眼朦胧,我抬起手臂揉眼睛。
朦胧中,我看到林决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说:“不行,为了沈医生,这样不行。”
当时我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还笑骂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直到几年后,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沿着路线一路走,一路走走停停,在街边小店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日头太晒,林决明给我买了顶草编的帽子,自己也买了一个。
帽檐太大,我们又差不多高,走路时帽檐频频相触,倒生出了几分乐趣。
像小孩子一样,比试了几轮谁先把谁的帽子碰歪。
alpha好胜心太强,而且这么多年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健身房也不是白泡的,逐渐由打打闹闹变成了动真格,在心中预测着他什么时候会靠过来。
我歪头躲过,微蹲下身子再站起,将林决明的帽檐上挑。
林决明的帽子从头顶落下,露出了毛茸茸的头发,帽子只靠系带坠在脖子后。
心底发出胜利的欢呼。
海风太大,我怕林决明的帽子系带系得不够紧把帽子吹跑,下意识伸手就去捞帽子,身子往林决明那里倾。
在手指触碰到帽檐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林决明轻柔的吻落在侧脸。
很像那天从跳楼机落下,落在脸上的吻。
温柔,不带有其他的情意,只是人类最本能的想要靠近。
林决明的发丝被海风吹起,拂过我的脸,有些痒,心脏似乎也被挠了一下。
我的帽檐因为刚刚的“比赛”压得很低,是为了防止先行被风吹跑。
此刻林决明也只好弯下腰,来到我的帽檐下偏着头吻我的脸颊。
不远处的海水翻涌声鼓动着耳膜,但都比不上此时耳边他的呼吸声,以及我的心脏跳动之声来得更为响。
刚想出声叫停,林决明就已经先行退开,重新将自己的帽子戴好,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买一顶帽檐小一些的帽子了,太妨碍事儿了,沈医生。”
我已无瑕顾及他说的话,微张着唇喘着气,使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
这小兔崽子不会偷偷地释放了omega信息素吧,不然我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总算是喘匀了气,吞咽了一口唾沫。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