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1)

很快,军医并着心腹大将们都赶至帅帐。

诊完脉,军医长松口气:“王爷无大碍了,再好好休养几日,便能下榻。”

江绪的确是在遭遇伏击后昏迷了几日,但也没到传信所说的身负重伤那般严重,昏迷不醒,多半是因连日辛劳,精疲力竭,没有好生休息的缘故。

只不过这往外传的消息,总是说得越夸张越好,不然贼人又如何能放松警惕。

军医说要再休养几日,可行军之人,每停一日,烧得都是军饷银粮与身家性命,又哪能容得好生休养。

江绪醒后,便听诸位将领汇报了一个时辰,底下人递上厚厚一摞密信折子,他坐在油灯下头,让人将说正事的呈了上来。

待他一封封看完回完,手下又提醒道:“王爷,这还有一道陛下的慰问折子,平国公府、昌国公府、靖安侯府,左相府都写了信,还有易家的。”

“王府还是没有?”

“没有……”

江绪默了默:“靖安侯府的拿来。”

手下人忙呈上。

他展信扫读。

是他岳丈大人写的,写的都是朝堂上与刘御史争论,他先前未请圣意便斩懒战将领是否应斥,洋洋洒洒百余字,只字未提某人。

余下几封他一一览阅,皆是关心他的伤情,他看得极快,面上没什么表情。

刚巧沈玉听闻他醒了,与另一位将军一道前来看他。

江绪掀了掀眼皮,见沈玉春风满面,冷不丁问了声:“荣州拿下了么,你乐什么乐。”

旁边将军揶揄道:“沈小将军刚刚才瞧了南律寄来的热乎信,可不乐着么。”

沈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轻咳两声,干巴巴关怀:“王爷您醒了,可还好?”

江绪垂眸凝视着荣州地形图,声音凉飕飕的:“本王很好,你少在本王跟前碍眼,本王会更好。”

第一百一十章

边地寒苦,上京春深。

定北王殿下转醒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与定北王率军杀过越河、兵临荣州主城之下的消息一道传入京城的。

明檀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府中祠堂给毓琮太子夫妇供奉果盘,“哐当”一声,果盘摔落在地,明檀顿了瞬,也没顾得上理,只回身怔怔问道:“你说什么?”

绿萼喜得泪凝于睫,又重复了遍:“王爷率军杀过越河,已兵临荣州主城之下,想来不日便要得胜回朝了!”她忙拭掉眼角的泪,“原来殿下早就转醒了,只是前线战况复杂,消息掩着,没能传回上京。小姐为着王爷,近日都忧心得消瘦了不少,如今得了喜信,小姐也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自打王爷受伤的消息传出,她便眼瞧着自家小姐时常梦魇、半夜惊醒,饭菜也至多只用半碗,伤愈之后好不容易长了几两肉,这些时日又全数减回去了。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又是此等大事,连素心都不知如何劝慰,好在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明檀脑中空白,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现下心情。

半晌回神,她指尖微动,嘴硬驳道:“谁忧心他了?”她不自觉摸了摸自个儿清瘦的脸颊,“我,我这是先前箭伤未愈,再说,夏暑天也离得不远了,夏日衣裳轻薄,自是要身形瘦削才能穿出翩翩扶风之姿,你懂什么?D?D”她看了眼地上散落的果品,“还不快把这儿收拾了。”

“是。”绿萼破涕为笑,低首福身,也不与口是心非的某人争辩。

待绿萼换了新鲜果盘过来,明檀也虔诚叩拜完牌位,从蒲团上起了身。

走出祠堂时,她脚步略顿,忽又吩咐道:“准备下,明日一早去趟灵渺寺。”

还愿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懒惫不守诺,惹了佛祖不悦,得偿所愿之事立时生变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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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上京诸家因西北战事进展心安欢喜的同时,荣州战况也愈发扑朔迷离。

虽已跨过越河,兵临荣州主城之下,可离绿萼所说的得胜还朝似乎还为时尚早。

说来这越河跨得比诸位兵将想象中轻松许多,越河一过,前路无遮无挡,便是荣州主城尧城?D?D落入羌虞之手后,羌虞给其改了汉名,绥泱。

无论是叫尧城或是绥泱,它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军事意义重大,这么轻易便让他们跨过天险城下陈兵,将领们都认为十分反常。

“探子自高处勘探敌情回禀,绥泱城内士兵寥寥,巡兵六人一列,两个时辰才在城东出现一回,粮仓位置也无重兵把守?D?D”

有人皱眉接道:“城楼上也只留了一队巡兵,这不符合常理,羌虞兵力应不止于此,莫非……是想同我们唱一出空城计?”

“就羌虞人那脑子,还空城计?”有魁梧军将不以为意地嗤笑道,“我看就是你们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了,八万精兵还怕攻不下一个绥泱?打到现在,城中守兵估摸都不足两万,照我说,直接杀进去便是了,少嗦!”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上回伏击险些让他们得逞,可见羌虞人谋略不缺,孙将军切莫轻敌,老话说得好,骄兵必败。”

“是啊,大家都以为羌虞人鲁直,可多番交手,其中也不乏狡诈之徒,不如先城外扎营,再从青州调两万援军,如此一来,强攻也更有胜算。”

“等青州援军,那要等到几时,且咱们等援军,他们未必不是在等援军,由得他们喘了这口气,怕是还有得缠耗!”

……

将领们争执不休,江绪负手立在沙盘前,半晌未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争得嗓子冒烟,面红耳赤地喘着气,却总算是停了下来。

“吵完了?”江绪沉静抬眸,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又停在一直没参与争辩的沈玉身上,“你怎么看?”

沈玉被点到名,斟酌了会儿,缓声道:“末将以为,攻城一事的确不宜再拖。即将入夏,西北边地,秋冬苦寒,夏暑炎热,一热起来,人心浮躁在所难免,且这场仗从年尾持续至今,已近半年,军兵都已疲惫非常,再继续拖下去,恐怕不容乐观。

“羌虞人不是毫无计谋,可正因如此,他们也应知晓,我军若探得城中境况,会以为他们在唱空城计,不会轻举妄动。如此一来,那又怎么判断,他们不是捏着我军疑虑在拖延时间呢?”

这话也甚是有理,可城中虚实难定,不少持保留态度的将领仍是不赞成近日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