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许久。池珉冷静出声:“这么赶着去旅游,其实是因为早就知道你爸爸会过来把你接走。”

少爷那么聪明,果然一下就猜到了。童嘉羽颤着睫毛,蠕动着嘴唇:“领毕业证那天,他给我发信息说想我……”他垂下头,攥着手指:“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快过来找我。”

池珉无情指出:“所以你又选择瞒着我。”

童嘉羽登时慌了神:“不、不是的。因为我怕来不及,也不想影响第一次和少爷旅游的心情……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高高兴兴地去玩,高高兴兴地回来。”

他抿着嘴唇,声音越来越小,趁池珉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抹了下眼角。

池珉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床上,将被子盖住全身,呈现回避的状态。

童嘉羽跟着他走过去:“少爷,你别生气……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眼眶越来越红,伸手去扒拉池珉的被子,不曾想到对方压根不用力,被子毫不费劲就扯开了,露出池珉和他同样发红的眼。

四目相对,童嘉羽可怜地说:“少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池珉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他生气,生什么气?如果换作是他,也一样会像童嘉羽那么做,谁都不能保证这会不会是他们这个暑假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为什么要生气,他气得不过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童嘉羽一颗心又酸又胀,他捧着池珉的脸,强行让对方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明明天气是热的,被子也是热的,他们彼此的皮肤却冷得像一块冰。

“少爷,我明天就要回家啦,别不跟我说话,理理我……”

他靠得很近,像只需要安慰的小狗,不停地蹭着主人的脸颊,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感受温暖的体温,好像不这么做以后就触碰不到了:“我知道错了。”

池珉的胸腔都像是被挤进无数的空气,堵在喉咙里,呼吸一下都是无尽的晦涩和痛苦,他躲开童嘉羽的脸,微不可闻地抖着声说:

“你烦不烦。”

得到他的回应,童嘉羽忽然间就止不住了,一颗一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如同雨滴一般烫乎乎地砸在池珉的脸上、眼睛上,断断续续地说:

“池珉,我不开心……”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第60章 了不得

在池珉的记忆中,童嘉羽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在刚来池家不久,红着眼眶问自己爸爸是不是不要他的时候。

童嘉羽哭的时候很安静,如果不是不时的抽泣声和眼泪,很难让人发现他在哭。

和池珉印象中的哭截然相反。

当时年幼的他在没认识童嘉羽之前,早已因为性格孤僻、身体特殊的原因被集体孤立,他习惯这样的生活,不想对方变本加厉,不仅聚众取笑、捉弄,还将他的命门肆意摘下来把玩。

那是他第一次当场发作,桌椅被砸成稀烂,他心悸、干呕,脸变成白墙色,吓哭不少人。

他记得无比清楚,那时的哭声尖锐、嘈杂,仿佛能凿穿万物,令人反胃。此后,他厌恶同龄人,更厌恶哭声。

凡事总有例外。如果这个人是童嘉羽,他认为童嘉羽可以哭得再放肆一点,不必压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童嘉羽自从来了池家之后,总是在哭。

童嘉羽习惯报喜不报忧,常把“开心”、“高兴”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即使再难过,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池珉,他不开心。

池珉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同时对他的眼泪感到无所适从,一遍又一遍抹走他的眼泪:“又在乱想什么。”

“谁说不要你。”

越说眼泪越多。童嘉羽蹭着他的手心,不一会儿豆大小的泪珠子又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眼皮上。

“童嘉羽,你的眼泪是眼药水吗。”

童嘉羽“噗通”一声,终于笑了,他擦了擦眼睛,像树懒一样抱住池珉的脖子:“少爷,我舍不得你。”

好不容易笑一笑,这会儿心情又止不住低落。

池珉被他头发搔得痒,撤开一点:“你的朋友不是很多吗。说不定回去玩几天,就忘记了。”

毕竟池珉除了家境,没有丝毫可取之处,内里满目疮痍,还经常把童嘉羽弄哭。

童嘉羽猝不及防遭到污蔑,眼睛瞪得很大:“少爷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挪了挪,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池珉身上,把对方抱得更紧。

“不管我交多少朋友,少爷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池珉扫了他一眼,随口应了几句。他抓住池珉的手,不停晃,企图激起对方一些回应:“难道因为我回家,少爷就不当我的朋友了吗?”

“我还没有用手机给少爷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回家之后我要全部试一遍,我每天都要给少爷发很多很多信息,打很多很多电话,说很多很多话,直到少爷不耐烦为止。”

如果不是知道少爷嫌他聒噪,他能将这些量词重复无数遍。

他哼哼。

池珉低眉看他:“有部手机还挺了不得。”

“你话这么多,话费够用吗。”池珉漫不经心问他。

一句话让童嘉羽瞬间熄火,林妈妈不会帮他充话费,爸爸的钱都在林妈妈那里,大概率也充不上。

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叫他当真,池珉拍了拍肩上的脑袋:“够用,定期帮你交。”

他们一来二去地哄,困意早已驱散,何况双方都舍不得闭眼,硬是聊了大半夜的小话童嘉羽拉着池珉做下许多保证,诸如每天给他报备自己的生活,就像他们还在彼此身边一样。

最后以池珉一句“只是一个暑假,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而告终,童嘉羽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童平深的第二次到来,让这场分别真正有了实感。他来得很早,几乎是童嘉羽刚吃完早饭,他就来了。

童嘉羽起身,防不胜防地叫了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