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元辙的手指一点点攥紧,他闭上眼,一颗心不断往下坠,那种如同溺水般的绝望感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他哑声道:“祝时宴,就算我真的立他人?为后?,你?也丝毫不在意,是吗?”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
祝时宴的心颤了一下,低声道:“全凭陛下定夺。”
“好,很好!”
元辙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扯了下嘴角,随手从一堆画像中挑了一个出来:“那我看这个就不错,周菡,永昌侯府的二小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举荐她为皇后?的大臣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位二小姐不就是我那未过门的王妃吗?如今封为皇后?正好。先生,你?觉得呢?”
元辙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祝时宴的神情,妄图从他脸上看到愤怒与嫉妒之色。
但?是没有。
他的先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清冷淡漠的模样。
元辙以前觉得这样的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神秘且强大,但?现在的他恨极了他这副模样,想撕碎他脸上的假面,让他从神坛跌落,变成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见他不说话,元辙继续道:“先生是不是也觉得很合适?她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她的兄长是助我登位的大功臣,她又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当这个皇后?再合适不过。”
祝时宴的脑中控制不住地出现一幅画面,俊美无俦的帝王揽着他的新婚妻子耳鬓厮磨,举案齐眉。
心底突然传来绵绵密密地刺痛。
祝时宴掐了下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清醒。
他退后?两?步,拱手道:“陛下与佳人?再续前缘,实属佳话。”
元辙攥着画纸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眼底也爬上了血丝。
他强压下心底冒出来的疯狂的念头和冲动,深呼了一口气,将画纸丢到一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立后?兹事?体大,不急。”
他不愿再从对方口中听到刺痛他心脏的话,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先生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他不再提起此事?,祝时宴也暗暗松了口气,道:“臣是来替诸位大人?求情的。”
元辙有些诧异:“哪位大臣?所犯何事??”
祝时宴摇了下头:“陛下,臣知道你?一心为国为民,但?诸位大臣不过是肉体凡胎,需要休息,你?这样拉着人?没日没夜的工作,身体会?吃不消的。”
元辙看了他一眼,“周叙去找你?告状了?”
祝时宴:“......”
他委婉的说:“只是跟臣提了一下。”
元辙冷哼一声:“平日里?就数他最犯懒,他还?有脸去找你?告状。”
“......”
“罢了,我以后?让他们一月休沐一日便是。”
“臣替诸位大臣谢过陛下。”
元辙酸溜溜的说:“自登基以来,我也一日未曾休息过,先生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
祝时宴顿了一下,问?:“陛下身体可好?”
元辙:“......”
他没好气的说:“我身体很好,先生不用担心。”
祝时宴嗯了一声,站起身:“若无其他事?森*晚*整*理,微臣告退。”
元辙盯着他的背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祝时宴挣脱了一下没挣开,眉头轻蹙:“陛下,松手,成何体统。”
元辙充耳不闻,眯着眼环视一圈,路上的人?皆慌忙跪下,颤颤巍巍的连头都不敢抬。
元辙握紧他的手腕,径直将人?带到西南角的一处隐蔽的宫苑。
眼前的布景太熟悉,祝时宴怔了一下:“这里?是......”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元辙推开门:“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对你?很好奇,一直在想,皇宫内院竟会?出现一个堪比皇子的公?子,你?到底是谁?后?来得知你?是褚遥的徒弟之后?我又很想杀了你?,说实话,有好几次我来找你?时都在袖中藏了匕首。”
“我知道。”
似是到了熟悉的地方,祝时宴神情放松下来,对他浅浅一笑:“但?你?一次也没有下手。”
“是的,因为贪恋你?给我的温暖,所以我迟迟舍不得对你?下手。”
元辙的嘴角露出一抹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对年少时候的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仇人?也是恩人?,是先生也是玩伴,是谋臣也是爱人?是他贫瘠荒芜的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所以就算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此人?冷心冷情,一旦爱上就会?堕入无尽的深渊。
他还?是任由?自己清醒地沉沦。
“这里?藏了很多你?的东西,我登基以后?便将这里?封了起来,禁止任何人?踏入。”
“这些年,因筹谋皇位,我每次都要隔很久才能与你?见上一面。很想很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后?来进宫不方便,我就在烨王府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