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根头发丝都仿佛有千吨重，坠着她的头重重垂下，贴到了冰凉的地面。

好累。

妈妈。

我可以休息一会吗？

没有人回答她，妈妈第一次死在了浸满血的草地上，第二次死在了聚光灯环绕的展台上，所以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墙角的铁链哗啦啦响了几声，女孩置若罔闻。

她伏在地面上，像具尸体。

被拴住的男人慢慢抬起头，鼻子抽动几下，视线缓慢移动着，最终停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那摊液体零零落落的，夹杂着淡淡的荧绿，还混着女孩胳膊伤口上正在向下淌的血。

他起身，下意识朝那摊血走了两步，却又像想起什么似地，皱起了眉。

像是有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打架，他在原地摇摆了一会，最终还是一步步迈了过去。

走到血迹旁边时，铁链已经绷得笔直，A785号艰难地伏下身，伸舌舔了一口。

“呃....”

他的喉头立刻发出一声干呕声，女孩终于有了动静，她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行为古怪的人。

A785号没有看她，他捏着喉咙半晌，又像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控制不住地再次低下头，去舔舐地上的血。

Panboo猛地跳了起来天地都在旋转，她却顾不得，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在枕头下摸索了几下，手里攥着一个玻璃容器，又冲回了栏杆旁。

“....喝...你喝这个...！”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瓶子递了出去，堪堪够到了男人的脸庞，可对方嗅闻了一下，再次露出嫌恶的表情，别过了头。

然后又去舔地上的血。

Panboo不甘心，努力举着瓶子，举到胳膊都酸了，对方也没看她一眼，她左胳膊抖得像糠筛，只好换了右手，将瓶子重新递了出去。

匐在地面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他速度太快了，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被一把拽住，猩红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A785号拼了命地拖拽着铁链，张着唇，目标却不是她手里的瓶子，而是想要去吮吸她胳膊上的血。

Panboo挣扎了一下，怔怔望着他几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地低头，一口咬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血液缓缓向外涌出，她一滴也不敢浪费，手掌摊开，让那些血顺着手指，全部滴落在了瓶中。玻璃瓶很快被重新装满，她苍白着脸，将瓶子重新递出，递到了A785号的唇边。

“喝吧。”

血液终于如愿淌入了男人口中，他胸膛激烈起伏着，脸庞扭曲，痛苦和享受间杂，几度想闭上嘴唇，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那一瓶粘稠的液体见了底。

Panboo屏住了呼吸，后退几步，眼一眨也不敢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

变化似乎是先从瞳孔开始的。

野兽般的竖瞳慢慢散开，变得扁圆，虹膜里的猩红在褪去，沉沉的暗红一点点泛了上来。

混乱的喘息停顿了几秒，她刚一喜，男人就猛地抱住了头，深深弯下了腰，手臂青筋爆起起，用力得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脑袋捏炸开。

他喘得厉害，胸膛起伏，像个老旧的破风箱，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散架。Panboo惊慌起来，想去扯他的胳膊，却又够不着，在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脑海里却莫名的、蹦出了弗里茨说过的话。

她的族人，弗里茨的血液，甘霖的能力....

复生、抑制、精神稳定

她眼里迸出了光，毫不犹豫地低头，又在自己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又努力将胳膊伸长，试图吸引男人的注意。

很有用A785号立刻放下了抱着头颅的手，抓着她的手腕，像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那般，开始大口吞咽汇聚在她手心的鲜血。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身体的渴望，不仅仅是鲜血，舌头贪婪地卷过指缝，止咬器死死硌着她的掌心，如果没有那个东西，她大概已经少了好几根手指了。

但没关系，只要她的血肉能起到作用，只要能帮他恢复.....

伤口很快就不再出血，她又再次张嘴，狠狠咬向自己的胳膊....就这样不知重复了几次，男人吞咽的速度逐渐变慢，他扭动着头，似是想阻止自己这么做，可又忍不住伸出舌，继续去舔舐。

“多喝点...快点、快点啊...”

头顶的光晕开了，Panboo努力眨了眨眼，视野变清晰了几秒，又逐渐模糊。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双腿在发软，抓在栏杆上的那只手一滑，她控制不住地跪倒，脑袋狠狠磕在了金属栏杆上。

眼前炸开了雪花，像是老旧的电视机显示屏，闪了几下，又迅速熄灭了。Panboo匍匐着，眼前发黑，左手抓着栏杆，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右手仍然倔强伸着，鲜血在缓慢滴落，但没有人继续接住它们。

“...怎么了？！”

门外的人惊出一声低叫，像是刚从瞌睡中被吵醒，椅子猛地后推，沉重的脚步朝着大门冲过来。

不行、不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脑袋里嗡地一声，她仿佛在悬崖边走钢丝的人，对岸就在眼前，却有人举起刀，朝着她身下的绳索砍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A785！...西罗！西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