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无所谓、有什么大不了的态度令朱持晖好悬没怒发冲冠:“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个姓江的虽然长得不如他,可身量比他高,又成日打扮得人模狗样,一副翩翩君子的架势,说句话肠子得绕九道弯偏偏她就吃这一套!!没事就跟他有说有笑的,还在他面前说他的好话!!

“我告诉你,他绝对配不上你!你毕竟是公主府出身的姑娘,身上还有大姨母……万岁给的爵位,他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肖想你?!”

李持盈噎了一下,自从上次偷听到爹爹与公主的八卦,最近她正为了这事不自在,闻言喝了口水,淡淡道:“公主府出来又如何?册封乡君又如何?我不是皇家人,只是个臣子,为什么说得好像我与他身份云泥似的?”

第0060章 翠眉浓

她从来没把‘成亲’纳入过必选项中,固然女孩子嫁人成家仍是主流,李姑娘也并非一点春心都不动的入定尼姑,她只是觉得成亲对她来说没有那么划算,一旦婚书上档,很多事就再难更改。

上辈子看过的一本古言小说里写,成亲之前男人打女人,大家都会谴责那个男人,说他欺凌弱小、有损道义;成亲后丈夫责打妻子,人家只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指不定还要为男子拍手叫好。这是《婚姻法》尚不完善的时代,她不能将财产乃至人身安全都寄托在所谓的世风上。故李乡君的人生目标是效法我朝的富户独女们,恋爱可以谈,婚绝对不结,到年纪后直接找人借种(……)。

她不讨厌小孩子,前世忙着读书工作,恋爱都没谈几段就不幸牺牲,来到这里后总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个人,虽有爹爹、晖哥儿,偶尔还是会觉得孤单难忍,会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毫无隔阂的亲人。

闲来无事时李持盈曾将自己身边的适龄男性挨个扒拉过一遍(……),最后发现江寄水同学异常合适。首先他长得不错,不说俊美无俦,至少生得不丑;其次他个子高,体态好,智商也不会给孩子拖后腿(?);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排斥他。

从前有句话说当你和一个聪明人交谈甚欢、自觉相处得非常舒服时多半是对方在把控节奏,迁就于你。她不知道江寄水有没有迁就过她,总之和他相处、与他说话并不累心。她甚至觉得某天她如果跑到他跟前说要跟他借种,江少爷也只会微微一愣,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他是永远不会让人难堪的那种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来不过话赶话,朱持晖没想到她会那么认真地反驳他,就好像、就好像她已经跟那个江寄水两情相悦,打定主意非他不嫁似的!

这下二爷真的有点慌了,脸色都白了几分:“你才十五!你着什么急?!你你你你……你就没想过去考个功名做女官么?再不济也该挑个更好的,他算什么东西!”

他是打从心眼儿里瞧不上商贾,豪商之子也一样。李持盈失笑,心道这傻小子多半还没开窍呢,自己半懂不懂的就来指导她了,怎么才叫更好的呢?身份更显赫的?那嫁进去不是遭罪吗,生生矮了人家一头;样貌更好的?唔,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算了,和他说这些完全是浪费口水,跟个还没变声完毕的半大男孩讨论择偶标准,她怕不是脑子给驴踢了。

“行行行,我不急。”马车驶进公主府,李姑娘敷衍道,“最开始不是你先说起这个的吗?”

朱持晖的脸色愈发难看,下车后也不等她,一撩袍角自己先走了。

一路步履带风地冲进非仙阁,连婆子带丫头跪了一地,是个人都看出来小爷今儿心情不佳,不敢去触他的霉头。沉香躲在里屋,悄悄使了个小丫头子出去传话:“快把你翠眉姐姐喊来,就说二爷这里等着使她。”

那厢朱二爷一个人蹬掉靴子,又将外面那层罩衣也扯开,连声叫喊说:“人呢?都死绝了?!”

男子不比女子,肯定没法用透明轻纱做衣裳,是以里一层外一层闷得人满头大汗。他心里有火,正愁没地方撒时一个黛色衣裙的大丫鬟娉娉婷婷走上前来:“二爷?”

还是扭着脖子的,不过他能看出来她仔细妆扮过了,这一身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某个人的影子……李持盈不喜欢玉,她喜欢珍珠和宝石,宝石中又尤爱钻石;平时也不喜欢穿颜色太花的衣裳,上面花了下面必定简素,下面花了上衣必是单色。他一眼横过,发现这个不要命的蠢东西居然还重新描了下眉,经过调整后原本三分相似的眉眼一下子变作五分,从那个特定角度看去,恍然就是她本人。

“二爷?”她款款走近,“今儿天气热,奴婢侍候您更衣吧。”

说着就要来解他的中衣,朱持晖中邪似的定定站着,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让她快滚的话。女孩子的手纤若无骨,她垂着头,双手绕过他的后腰,仿佛正含羞带怯地环抱着他,朱持晖俨然更热了,鼻尖冒出细汗,奇怪的热意直往下腹涌去。

“爷先别动,下头还没换呢。”

说着她蹲下腰去,温热的呼吸喷在脐下皮肤上,搔得人又热又痒。指尖才刚碰到布料,晖哥儿眼睫微眨,猛地醒转,抬脚便是一记狠踹:“放肆!谁让你进来的?这里头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可以随意进出的地界儿?!”

“沉香!沉香!!还不把她拖出去!饿她半个月清清肠子!”

方才翠眉进来时满屋子人都悄悄退出去了,谁也没料到二爷不仅没有消气,反而动了更大的肝火,沉香腹内直叫天爷,一路小跑着进来请罪。

朱持晖活像是刚顶着烈日爬完九百九十九级恩德梯,浑身通红不说,人也喘得厉害,熟虾一般窝在椅子里猛灌冷茶,眼看着她被拖下去了,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着牙发狠道:“她们屋里还有个谁来着?红苏?把她给我叫来!”

第006章 红酥手

红苏翠眉,一听就知道是一套起的名字。红苏比翠眉生得更标志些,年纪也略大,只是胆子小,听说翠眉坏了事,二爷还指名要见她就腿肚子发软。做丫鬟的谁不盼着遇上一个知疼知热的好主子?落进那喜怒无常、爱拿女人撒火的歹人手里也只好挣命罢了,横竖丫头不值钱,从前在干娘手里时哪年没有被活活糟蹋死的姐妹呢?

强忍着恐惧跨进里屋,但见沈香跪在地上,朱持晖头发半散,鸡崽儿一般蜷在椅子里不知道的只当是翠眉强上了他。她一进来小爷就把人都轰出去了,眼睛里洇着几根红血丝:“把衣服脱了。”

红苏浑身一颤,连个‘是’字也不敢说,立刻低头解衣带。

晖哥儿却没看她,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不可能’。他一向喜欢黏着李持盈,不仅仅因为他们年龄相仿,更因为李持盈不怕他,跟她玩闹的时候没有那种主子奴才的尊卑感,其他人哪怕是朱颜都或多或少的对他有所求,独她没有。二爷一直以为自己讨厌江寄水是因为不想她嫁人,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事事处处以他们夫妻的利益为先,‘弟弟’从此会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亲戚,逢年过节串个门,有孩子后包几个红包,别的再多也有限。

因此他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对她怀着那种……龌龊的心思。

一开始留着翠眉纯粹是觉得好玩儿,看她顶着那样一张脸对他卑躬屈膝、极尽逢迎,他觉得新奇又可乐,直到刚才当她对他……晖哥儿甩甩头,像要将脑子里的不和谐画面全部甩出去。

不会的,不可能,他只是见的女人太少了,本来李持盈就长得好,他一时糊涂罢了!

夏衣轻薄,很快红苏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眼前。能被选来侍候他的丫头没有凡品,腰肢盈盈、肤若凝脂,朱持晖深吸一口气,抓着人就往榻上扔春宫图他也看过几本,学里那起子人镇日吹牛,一会儿点评这个一会儿八卦那个,是以他并非不懂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手掌握住馒头似的胸脯,那种腻而滑的触感让他后颈发麻,哪哪儿都不自在起来,而恰在这时,不知道是怕是疼,红苏流着眼泪哼了一声。

他下头还硬着,脑门上挂满热汗,如梦惊醒般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闭嘴!”

少女胴体滑不留手,带着热度和细汗的皮肤在他掌下轻轻颤抖着,他忍不住想她也会这样吗?以后她成亲了,也会跟别的男人做这种事?会在别人身下哭吗?脑子嗡嗡的,不过数秒便觉得眼珠都要炸开,避火图春宫话本上的女主角忽然都有了脸,她又哭又笑着,与别人肢体交缠。

到底也没真的行事,很快二爷披了件外衣出去洗手:“……行了,你滚吧。”

小少爷下手没个轻重,低头一瞧,从胸口到肚脐都是红通通的指痕,胳臂上甚至还有淤伤,红苏啜泣着把衣裳一件件捡起来,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觑了一眼:“奴婢、奴婢可以用手……”

里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我说让你滚,听不懂吗?”

她仿佛得了圣旨,鞋也赶不及穿,抱着衣服沿着墙根飞快地跑了。

“姑娘,那是?”远远儿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直将松枝唬了一跳,看清是个女孩子方松了口气:“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头发也不知道梳?”

李持盈也觉得奇怪,看背影不像是非仙阁的大丫鬟,莫不是新来的?到底不肯对人家屋里的人多嘴多舌,她道:“可能是头绳崩开了,一时来不及梳吧。”

夏天多蚊虫,蛐蛐蝈蝈叫成一片,松枝和一个小丫头各打一盏灯笼,一行人往非仙阁行去。某人今天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说好来吃晚饭也不见人,她这个做姐姐的只好主动过来找他了。谁知才刚进门,几个大丫鬟都像刚死了爹似的脸色苍白,见到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乡君来了。”

李乡君勾头一瞧:“还没吃饭?”

……不是吧,一句戏言而已,怎么气得这么厉害?饭也不肯吃了?须知晖哥儿平日对饮食极其挑剔,他不爱吃十分名贵的东西,偏爱家常小菜,做得好了小葱豆腐也用得津津有味,火候不到时海参熊掌照样不肯伸箸,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爱吃肉,她发现朱持晖似乎更喜欢吃素,平时他们俩一道吃饭,素炒小炒总是他负责吃完,还道‘肉吃多了不干净’,堪称本府第一小仙男。

沈香双目肿如核桃,说了几句就躲出去了,连翘往里一努嘴:“回乡君,还在里头躺着呢。”

李持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果见他笼着床帐躺在侧里,有心哄哄他,便道:“有荔枝罐头,吃不吃?”

朱持晖蒙着头,冷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干脆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不吃,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