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终于没忍住轻声笑了,“谁说他要留在我身边,和我结婚的人又不是他。之珩,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在乎他们用了多少手段走到你身边,最后图的是你的钱还是你的人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清楚我和傅之珩不一样,沈南屿和傅之珩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人也不一样。我只是希望傅之珩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可是……”
傅之珩还想说什么,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教学楼,向这边走来。
“好了,我要去看外公了,我们晚上回去再说吧。”我说。
“小鹭……”
我挂掉电话,耳边安静了。
我可以理解傅之珩的愤怒,在沈南屿接近我的过程中,他多多少少扮演了一个“被利用”的角色,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同时我也可以理解沈南屿,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很难走到我身边。
说到底,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傅之珩想要什么都很容易,从来不需要绞尽脑汁、劳心费力地去追求,我也一样。所以我无法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评判沈南屿的对错,很有可能,他只是一个努力想从老师那里讨一块糖的小朋友罢了。
回过神来,视线尽头的人越走越近,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微笑。
司机下去帮他拉开车门,沈南屿坐进来问:“等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我对他笑了笑,说:“上课累吗?”
“不累。”沈南屿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和我十指紧扣,“兔子也没事了,别担心。”
“嗯……还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养一只兔子?”我随口问。
“因为我喜欢小动物。”沈南屿想也不想地回答,“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后来老死了。兔子和猫猫狗狗比起来,不那么需要人照顾。”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自然,看着我认真地问:“你喜欢小猫吗?我想以后再养一只猫。”
“喜欢。”我被他注视着,淡淡地说,“不过之珩过敏,所以从来没有养过。”
“哦……”沈南屿睫毛低垂,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后又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养一只也是一样的。”
我听懂他的意思,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看向窗外,说:“兔子也很好。”
外公的墓园在很远的郊外,路上我和沈南屿都很安静,只偶尔和对方说几句话。他看起来还是有些疲倦,车程到一半的时候,他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着睡着,脑袋一歪倒在了我肩上。
我垂眸看向身侧的人,皮肤白净,嘴唇薄薄的,又长又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果不把他和兔子联系起来,这样的长相几乎代表了疏离和沉静。
但想到兔子,我好像又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感觉得出来,沈南屿想要什么的话,是一定会去努力得到的。而这样的性格,傅之珩说得对,确实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可是……
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至少现在,我想让他在这里。
第55章
到达墓园时刚好过了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段,我捧着花,沈南屿提着礼物,我们两个走在宽阔无人的纯白色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外公的墓碑每周都有人打扫,看起来仍然是簇新的。照片上的老人慈眉善目,戴着一副细细的金边眼镜,温和地看着每一个驻足的人。
“我成长的环境,每个人都在期待我成为一个优秀的、出众的,甚至完美的大人。”站在墓碑前我轻声说,“只有外公关心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有没有做一个善良的好人。”
说完想到什么,我笑了笑,“哦对,还有傅之珩。”
沈南屿站在我身边,看着前面的墓碑,说:“外公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会变得很冷漠。”我说,“虽然现在,我可能已经够冷漠了。”
“不,你不是。”沈南屿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一点都不。”
“是么……”我看向他,“其实没关系。可能,这也不是坏事。”
一个太过感性的人,难免容易被各种各样的情感绑架,至少现在我不必担心这个。
“时鹭……”沈南屿欲言又止。
面前的人和八年前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重合,同样的地方,上一次一起站在这里,他只有十二岁。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看着沈南屿,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外公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我不一定是。”
“你知道么,有的人做慈善,不一定是因为爱心和责任心。”
这些话我很少有机会说出口,面对沈南屿,我第一次和他谈起真实的自己。
“我资助过孤儿院、聋哑人组织、环保机构、特殊学校……但我真的关心他们吗,好像不一定。”我垂下眼帘,轻声说,“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虽然看起来是一笔不少的钱,但和我的收入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忘了是谁说过,我不太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时我短暂地怀疑过自己,后来很快我想通了,并不只有好人才做好事,也并不只有坏人道德底线低,我做让我觉得舒服、自在、安稳的事,没有伤害别人,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我一定要会哭会笑、会体谅所有与我无关的人和事?
那好累。
沉默很久,沈南屿说:“主动关照一个不合群的陌生小孩,蹲下来和他温柔地说话,带他去自己的书房玩,给他讲他没有见过的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也很平常吗?”
他握住我的手,迫使我抬头看他,“如果这些很平常的话,那每年给他寄他喜欢的书,在他生日时送给他名贵的小提琴,附带自己手写的卡片,这些,都很平常吗?”
小提琴……我想起来了,某一年我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位音乐家的私藏,想着既然是做慈善,不如把它送给有需要的人,刚好不久前听助理提起,我资助的一个小孩在小提琴比赛上拿了奖,我就把那把琴寄了回去送给他当礼物。
没想到,刚好是沈南屿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