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地走在这?周围开满鲜花的?小?径上。出来之前本来就快到了夕晖来临之时,此时昏黄如火一般的?霞光从天际卷席过来,轻柔地洒在沈砚和克莱恩的?身上。
“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克莱恩。”
沉默一会儿之后?,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沈砚这?句开门见山的?疑问。在听见这?一询问时,克莱恩似乎没有过分惊讶,只?是冷静地回?答了一声?:“是。”
“那么你看见什么了呢?克莱恩。”沈砚说着这?句话,依旧走在前面。纤瘦美丽的?身影被夕暮所?包裹,多了几分朦胧如梦境一般的?美。半张侧脸也落于其中?,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阴翳。
“不属于神?明之力的?巫咒。”
克莱恩说。
沈砚转眸看了他一眼。克莱恩本来就在目不转睛看着沈砚,立即望入他的?眼眸深处,最终只?沉醉在这?温暖而又明亮的?眸光当中?。沈砚说道:“克莱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明呢?到底有没有卡洛隆呢?”
克莱恩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沈砚直接点破了这?一点:“在这?个信奉卡洛隆的?时代,无神?论者被视为异教徒。克莱恩,你是不敢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吗?”沈砚的?脚步停止了,克莱恩的?脚步亦是。
“你觉得在你可视之处,还有什么人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我能与你说出这?句话,自然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沈砚温和地说,“我希望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的?心境。在此之前,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没有卡洛隆。”
倘若有人说了这?句话,那必然是要被施以?绞刑的?。但是说这?句的?人是圣裁教廷的?大?教皇,是整个国家与神?明的?沟通者。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教皇竟然本身就是一个异教徒。
克莱恩的?目光中?并无更?多的?惊讶,似乎他也大?概知道沈砚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神?明信徒。
他把他最真切的?秘密如此剖露出来,克莱恩总算张开了口,也毫无保留地说道:“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
沈砚的?笑意加深了。本来就宛如阳光一样的?金色瞳孔被照射成宛如琉璃一般脆弱美丽的?颜色。
“但是整个国家的?人都在信奉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甚至在病态、疯狂地做着一些出乎寻常的?事情。繁多的?教条、规训,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开口畅所?欲言。你不觉得这?是疯狂的?吗?”
当大?教皇主动说出这?些话时,心中?那些藏匿许多年的?言语似乎也可以?说出来。而克莱恩也完全地承认了:“是。”
“所?以?我的?母亲才会被红衣主教们围拢起来烧死。”沈砚说。
克莱恩注视着沈砚,眼瞳深处倒映着沈砚这?美丽而又无动于衷的?脸。他又听见沈砚说:“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当上教皇。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只?有巫咒,只?有其他更?为诡秘的?术法。曾经的?教皇用这?种能力来伪装自己是神?的?使者,我也是如此。”
克莱恩僵硬的?肩膀松懈下来了。
沈砚的?手指轻轻抚在克莱恩的?肩膀上,“我希望以?后?无论是谁说了一句真心话都不会被烧死。”他语气温和而又慈悲,“你明白我的?想法吗?”
“我……”克莱恩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
沈砚继续说道:“你愿意相?信我吗,克莱恩。”
真的?是这?样吗?克莱恩沉默地看着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心中?有着无数的?挣扎和困惑。真的?是这?样吗?他在心中?呼唤着那个几乎没有再被人呼唤过的?名?字雅尼。
像是知道他的?为难,沈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你当然可以?有着自己的?决断,但无论你是怎么想,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让自己保持平静,因为比起那些迷茫困惑的?事情,在此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我也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过去,像是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欲望,也失去了对?他的?关切和希冀。
他的?身影逐渐融入在光的?昏黄中?,要被包裹得模糊不清。克莱恩心跳忽然加速,一种惊恐与慌乱浮上心头?,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就朝沈砚所?在的?位置追去,胡乱地抓住了那即将飘扬而去的?衣角。当一片温热处于掌心时,克莱恩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沈砚的?手。但是他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他只?能说:“我相?信,我相?信冕下,我相?信您所?说的?一切。”
沈砚转身过来,眼眸里的?光色变得如此明媚、惊丽。
让克莱恩无意识又重复了一句:“我愿意相?信您……”
看吧……就算是主角,就算有着多么坚固顽强的?心,也会甘愿沉溺在这?美丽的?谎言当中?。
第252章 毒教皇17 17
沈砚发现, 他对他们的喜欢就是一阵一阵的。
这个时候觉得奥古斯丁带劲,那个时候又觉得莫尔有趣,过了一阵子, 又觉得雷纳德那种毛毛躁躁的笨狗式相处也很讨喜。好在他一旦觉得腻了, 就可以随意挑选下一个忽然感兴趣的对象。甚至这三款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快厌倦,以至于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是自在。
身为教皇的他确实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就算做/爱也不能完全尽兴那会?让他第二天?没法准时起床。即便?身为教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这个被万人?仰视的位置上, 却也经受着万人?的监察和监督。
现在已?经沐浴完毕的沈砚坐在椅子上, 只穿着一条黑色短裤的雷纳德单膝跪地,将?他一只纤细小巧的脚轻轻搭在自己膝盖上, 一手拿着小小的锉刀, 另一手捏住那还泛着粉意与热意的脚趾,小心地给此刻宛如小猫一样餍足的教皇冕下锉指甲。
完事清洗干净后, 他坐在这里看着那堆堆积如山的文书,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需要他批红的事务。都是些一成不变的杂事,沈砚处理得兴致索然,便?垂下眼眸看向?给他锉指甲的雷纳德。
身为最?年轻的元帅、护卫军长,雷纳德有着块垒分明的肌肉、宽阔的胸膛, 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的身躯上也未散去热意,大概是因为时常锻炼且年轻,他的身上总是热烘烘的。
他低着头, 锉得格外仔细, 生怕哪里做得不完美, 或不小心弄疼沈砚,一点点指甲碎末都被他轻柔地擦拭掉,或是低下头轻轻吹一口?气, 那气息吹在沈砚的脚尖上,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不禁发出一声轻笑。现在也是如此。
他的笑声动人?又轻快,让雷纳德情?不自禁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沈砚,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沈砚垂眸看着眼前的雷纳德,脸上带着美丽的笑容,伴着脸颊上尚未消退的红潮,更显几分蛊惑。
“雷纳德,你有感觉到那些大臣们有什么不对劲吗?”
雷纳德说:“并?没有,冕下,他们似乎并?未察觉冕下在王室宴会?上做了什么。”即便?甘愿臣服于沈砚,他也知?道在雷纳德心中仍有一道脆弱而?透明的隔阂,于是他将?对克莱恩说过的话,又对雷纳德说了一遍。
雷纳德不像克莱恩那样心思敏感沈砚还没说出下一句,他就已?经泪流满面地跪在沈砚面前,哭着说道:“对不起,冕下,我知?道您心中还是为着民众、为着和平,但是因为我浅薄的想法,始终对您有误会?。请您原谅我。”
沈砚完全不知?道雷纳德到底脑补了什么,反正想要的效果已?经出现,他也不再?说多余的话,清楚仅靠雷纳德那些不为人?知?的脑补,就可以让他毫无保留地信奉自己。
他做着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伪善举动,将?这个跪在地上散发着浓浓忏悔之意的年轻元帅揽入怀中,像母亲抚摸迷途知?返的孩子的脑袋般,让他完全依赖地靠在自己怀里,彻底沉沦在他动听?的谎言中。
雷纳德便?这样完全成为了沈砚在教廷及王宫里的眼线,他时刻帮沈砚盯着那些图谋不轨、怀有异心的人?,记下名字并?及时禀报。
现在听?到雷纳德的回?复,沈砚微微有些失望。他始终觉得王室宴会?的事虽表面做得天?衣无缝,没让外人?知?晓真相,但到底还是故意露出了一点破绽让人?慢慢察觉,按理说到现在,那些人?应该会?对他有些议论和忌惮,某些舆论也会?随之传播。
但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砚又一次微微仰起头,看向?高处的花窗玻璃。外面已?没有那么明亮的光色,致使斑驳阴黑的光影落在沈砚身上,现在所能看见的,是那彩色玻璃在室内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炫目的光。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雕花藤椅的扶手这是他思考的习惯。这时寝殿的门被敲响,从这宛如暗号般的敲门声中,沈砚知?道是奥古斯丁来了这已?成为奥古斯丁自主研发的、单方面的小情?趣,似乎这种只有对方知?晓的小秘密,让他有了奇妙的慰藉。沈砚并?未毫不留情?地戳破他这点小心思。
雷纳德显然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一双眼睛看向?沈砚,等待指示。
沈砚说:“让他进来吧。”
雷纳德很奇怪为何不看门外的人一眼就让其进来?他没有资格问这种问题来显得自己愚笨,只是遵循沈砚的指示打开寝殿的门扉。
于是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奥古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