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赶他们走也是赶不走的,那几?位大人也是惊讶万分,也根本没有要赶他们的意思。”

“那便是那么多人全都跪在官衙门口,等我降雨?”

“是。”沈砚沉默了一瞬,摆了摆手对禾生说:“你与他们说过两天就会连下几?天大雨,不用如?此跪我,让他们都回去。”怎么说好的是来当反派,怎么能还?来这?里当上神仙菩萨了,真的别?太离谱。

禾生说道:“我早知晓干爹是不喜麻烦热闹的,也早就对他们说了类似的话,但他们还?是不走。”

那就让他们跪去,沈砚想着,要就这?么就此作罢,结果忽而听闻禾生又说:“朱大人在外等候了好些时候,应当是有话要与干爹说的。”

沈砚按了按额角,看?来是自己不出去不行?,也觉得?这?神仙也是非当不可?了。原本是要在苏怀瑾的面前创造反差,没想到其余人直接将他当成了神仙。

还?好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真实的身份,而是宴深这?个名字,这?些人甚至还?未见过那位洛都的九千岁到底长?什么模样?,又或者这?一辈子都瞧不见九千岁的面颜,所以应该不会降太多的反派值,只会降朱大人那一行?人的反派值。不过只有主?角入了洛都,应该会增得?很快。

这?样?一想,当了好几?个世界反派的沈砚不禁起了一点兴趣,让禾生将他简单梳理一番,便出了门。

不久之前雨停,地上还?有些潮湿,原本风中只有干冽的热意,此时多了几?分潮热。朱斌横瞧见沈砚出来,对沈砚恭敬地行?了礼。

沈砚只是冷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便径直朝官衙门口走去。

微微听到一点喧闹,想来是在窃窃私语什么,只是人太多,沈砚也听不清这?些窃窃私语,不知是谁远远瞧见里面有人走出来,看?清是沈砚的面孔,立即喊了一声:“神仙菩萨来了!”

这?一声一出来,所有人都乌泱泱地行?跪拜礼,七嘴八舌地喊什么“神仙”“仙人”“菩萨”什么的。

沈砚一时间被这?冲击力冲得?不知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又瞧见地上隐约有些水渍,他们好像确实很早之前便来了,膝盖与衣摆皆是湿的,应当是地还?没干时他们便跪在此处。

就算地面潮湿,他们也并未在意,用膝盖虔诚地接触他们早已渴望许久的雨水,安静地等待沈砚的到来。

只见那静静站立在此处的人自有一股超尘之气,青丝如?瀑、眉目如?画,眼眸沉静如?莲池,面容清美圣洁如?皎月,美得?让人心生敬畏,恰似无名神仙悄然落入人间。

现?场更是一片混乱,当真是喊什么的都有。倘若不是这?是古代世界,沈砚甚至怀疑有人会趁乱喊什么妈咪忽然让他幻视小黑……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有人直接站起来,原来是苏怀瑾。这?苏怀瑾想必刚才也是跪在这?些人当中,不知在瞎喊什么,他一站起来,众人都知晓他,在他的手势下那些人便停下了口中的呼喊,全都安静下来。

又见苏怀瑾站在沈砚跟前恭敬地行?了礼,对沈砚说道:“方才我与众人都商议了一番,此次前来,是代表许多对宴公子有所误会的人表示歉意,也感谢你说了提点之语,让我们一众人等没有去做错误的事情。现?下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能够答应我们小小的要求,以慰藉长?久以来,因着旱灾而分外悲戚困苦的心。”

没想到苏怀瑾此刻竟然这?么正经,沈砚的记忆里几?乎全是苏怀瑾那副羞赧、毛躁的少年模样?,他忽然这?般正经起来,看?起来倒还?是挺帅的。

觉得?他这?般正经地说话,自然是有要紧事要说,沈砚就问他道:“什么事。”

扮观音。

这?是泠州很少有的事情,他们此处信奉观音,自然不允许别?的人扮观音来亵渎。可?是现?如?今久旱逢甘雨,他们早已经被此冲昏了头脑,也觉着沈砚能来泠州,还?能如?此准确知晓雨期,自然是上天的旨意,也觉得?沈砚定然是观音托来的肉身。

这?说法确实过于神奇了一点,不过沈砚又思及这?是古代,大多数人还?是信鬼神的,更何?况他来的时机正好,又因为?准确预测了雨期,自然就让他们心中有了信奉。

他们希冀沈砚扮观音来进行?一场求雨祭祀。

沈砚知晓这?一定有苏怀瑾在其中煽风点火,便让苏怀瑾到跟前来。此时总算让那些人都回去了,总算恢复了安静。

沈砚住的这?里本来就挑选了最为?寂静的地界,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处的水榭,没有人说话,更是阒然无声。沈砚转身看?去,苏怀瑾正坦坦荡荡地迎接着沈砚的目光。

沈砚说道:“是你提议的让我扮观音?”

苏怀瑾说:“是。”

沈砚问他:“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我已然说过了,过两日?会数日?逢雨,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等事情。”

苏怀瑾说道:“这?些时日?人心惶惶,我也说过是给大家一些慰藉罢了。他们也并不反抗你扮观音,也都觉得?你分外合适。自然我也还?在想那日?你被千夫所指的模样?,便想让你变成万人所敬仰。”

苏怀瑾说着此事,这?一双澄亮真挚的眼睛看?着沈砚,听闻他的这?句话,沈砚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只是很浅淡的笑容出现?在沈砚的脸上,却已足够在他这?本就清丽无双的面容上又增添几?分光彩。

他朝苏怀瑾走近几?步。苏怀瑾并未退缩,只是依旧用着坚定明亮的眼睛看?着沈砚。

沈砚望着苏怀瑾的脸,对他说道:“你为?何?要做这?件事?你为?何?要让我被万人所敬?”

苏怀瑾说道:“我只是……”

瞧瞧他现?如?今如?此正直的模样?,便知晓他要说什么君子之论,沈砚打断了他要说的此番话,对苏怀瑾说道:“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爱听这?些。”

他伸出手,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苏怀瑾的胸口,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我只喜欢你心里真切的言语,一些什么矫饰的话我都不爱听。你好好想清楚,两日?后我会再来听你真正的答案。”说完此话,沈砚不再说其他,便从?这?处走出去。

又徒留苏怀瑾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沈砚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回不过神。他缓缓抬起手捂住方才沈砚手指轻点过的地方,只觉得?这?里格外炙热,在这?寂静中,似乎也能听闻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虽然答应了此事,但沈砚着实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挺繁琐的。

毕竟鲜少有这?样?的祭祀发生。当然大抵也有着同?样?的求雨祭祀,但扮观音的,他应当是第一人。所以大家都对这?件事格外看?重,一大早便有人在外面候着。

禾生将沈砚扶起来,给他净了脸。

大约从?禾生那里知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他便有些后悔此事,软绵绵地靠在禾生的怀里,任由他弄了一会儿。

禾生似乎知晓沈砚此时什么想法,便对沈砚说:“此次回来之后,我便给干爹好好按一按。”

沈砚耷拉着眼睛,没有说话,但最起码确实比刚才更加精神一些。

不多时在外面守候良久的那些人便进来了,她们都知晓沈砚不是一般人物,也被那些人的话影响了一些,给沈砚做装扮时很是小心仔细。

坐在此处,不知为?何?,沈砚竟然有一种要出嫁时的庄重感,但似乎此时比那时其实更为?庄重严肃一些。

观音本就是男身女相,加之沈砚如?此的美貌,扮上观音相也没任何?违和之处,只觉得?更为?圣洁美丽,让人不敢直视。最后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差在沈砚的眉心点上一枚朱砂。

这?一枚朱砂痣轻轻一点,更是大为?不同?。纵使禾生终日?凝望着这?张脸,此时瞧见沈砚如?此,也不敢多看?几?眼,也不敢在心中有着任何?旖旎心思,他微微垂着眼,恭顺地远远站着,没有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既已装扮好,沈砚便被带着出了门。外头早已备好莲花座,先前招安的那些流寇个个强壮得?很,也早就在莲花座旁边等候,瞧见沈砚出来,他们个个眼神发痴,又知晓不能直视便又都垂下目光,不约而同?地也是格外虔诚、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