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急匆匆裹了件外衣从里屋出来,就看到谢琼婴被打红了半边脸,嘴角还有丝丝血迹,她心疼地快要落泪,扯着?谢沉问道:“谢沉!我跟你没完!你大儿子被关?起来了,拿我的儿子撒什么?气?啊!”
谢沉狠狠拂开?了长?宁,力道之大差点让她摔倒,他指着?长?宁骂道:“全是你把?他惯成了这?样,成日?里头一点苦都吃不得?不说,就是教训一两句都不行!往后是不是要整个谢家叫他害得?抄家灭族你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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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也憋不住泪了,她何时叫人这?样骂过。那?边明氏敏锐地察觉到了谢沉话里头的一丝不对劲,急忙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父亲你快说啊。”
谢沉看着?谢琼婴骂道:“霖哥儿为了你那?狐朋狗友渎职了!”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众人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原是谢琼霖为了谢琼婴的朋友竟然?敢在丈量土地一事上面弄虚作假。
但这?件事情谢琼婴一点都不知晓,谢沉却是将?火全发到了他的身上。
话毕,谢沉说道:“从前我纵容你,是想着?你也捅不出什么?天大的篓子,现如?今,我再?不去教训你,迟早有一天是叫你毁了这?个家!”
他冷声说道:“来人,给我上家法。”
长?宁厉声说道:“我看谁敢!”一时之间没有一人敢动。
长?宁算是明白了,明明事情是谢琼霖做的,就因为这?么?一个说法便把?错全都推到谢琼婴的身上去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对谢沉说道:“你倒是好说,你好大儿犯了错,便全推到婴哥儿的身上。有你这?样偏心的吗?!”
谢沉觉得?长?宁直到现在还痴迷不悟,“我偏心?!霖哥儿他娘去的早,你成日?里头苛责他,我不疼他谁疼他?!婴哥儿他什么?都有了,你怎么?还不满足!这?些年里你一直护着?他,我也不曾打过他几?回,结果呢!你把?人弄成了什么?样子!再?放任他继续下去都能弑君杀父了,能不管吗!”
长?宁听了这?话也是来了火气?,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把?人弄成了这?样?你怎么?不去编排我的母后和皇兄呢?!况说,你有管过他吗?你的一双眼睛全黏在了霖哥儿身上,你倒是好意思说这?话!从小到大,你有把?他当作的你儿子吗?你就是把?心思分?给了正栢,也不曾分?给他。若你的心思有一点点在他的身上,我当初就是去逼着?徐家人嫁女儿你又会不知道吗?!”
两人争吵的声音十分?刺耳,宋殊眠听得?耳朵都疼,她看着?对面站着?的谢琼婴,他身形分?明是挺拔的,然?而他们的争吵似乎带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的脊背一点点压弯。
他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唯那?红掌印十分?显眼,宋殊眠竟然?在这?一刻觉得?谢琼婴是无比的可怜。
宋殊眠的父母是恩爱的,虽然?离世早,但却给宋殊眠留下了一个美好的童年。不幸的家庭有各种不幸,她有些不敢想谢琼婴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面上似是对谢沉的偏心表现的毫不在意,但谁晓得?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谢琼婴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争吵声,只觉得?头痛欲裂。谢琼霖为什么?要去帮杜家隐瞒呢?现在到处都是盯着?杜家的人,他做这?些只会是害了杜家啊。纵使如?实上报田产,无非多纳税,但如?今又值风口浪尖,谎报加之勾结朝廷官员,杜家最终说不定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皇上和首辅一党对新政看得?紧迫,就连谢琼婴都知道。
谢琼霖不可能不知道。
况他若是真的想要为杜家好,应当小心再?小心才是,又怎么?会让人这?么?轻易就抓到了把?柄,就连户科那?一关?都没有过,可想而知手段是多么?的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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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说不通,除非......谢琼霖是故意的。
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了一声似闷雷炸开?的声音,接着?一道道火花似银蛇一般升入空中,绽放出了炫彩的光芒。耳边是他们的喋喋不休的争吵声,谢琼婴已经听了十几?年了,他将?目光向了屋外,然?他这?个角度,视线被外头的屋檐遮挡得?死死的,什么?也窥探不见。
烟花爆竹炸开?的声音听得?谢琼婴愈加心烦,他的眼中带着?极淡的嘲讽,看着?谢沉淡淡说道:“若父亲是因为我和鹤安交好便要打我,那?便打吧,我认了,母亲不必再?拦了。”
谢琼婴做错了什么?啊?他分?明什么?也不曾做。或许只是因为和杜鹤安交好?
因为他的品行不好,杜鹤安的品行亦不好,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怪罪到他们的身上了。
谢沉见他嘴硬,更是气?极,他从小到大没有挨过什么?打,今日?非得?叫他挨上一顿才??x?行。
谢沉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他连道了三声好,一声更比一声高,到了后头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打你?我今日?倒是要打到你认了错!”
谢琼婴已经在地上跪好,旁边的下人已经拿来了一根长?又粗的刑杖。刑杖宽扁粗壮,砸在人的身上哪能落得?什么?好。长?宁知道今时今日?事态严重,谢琼婴这?一顿打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这?会正被杏嬷嬷扶着?在一旁痛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沉手执棍棒,为了能叫谢琼婴吃上苦头,手上也是下了十足的气?力。棒子落在身上的声音沉闷,然?而在这?一刻却宛若屋外的爆竹一样,无比响亮,听得?人心惊胆战。
不一会,谢琼婴就挨了十几?来下的棍棒,谢沉亲自进行惩戒,他也没有手下留情,棍棒挥起又落下,很快谢琼婴的后背就已鲜血淋淋,虽他今日?身着?深色长?袍,鲜血渗出了一大块的血迹落在衣上看不真切,这?等场景却还是十分?刺眼。
长?宁已经哭昏了过去,也没有人能再?去救谢琼婴了。
谢琼婴的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他挨了这?么?多下的打也始终没有喊出一声,已经有鲜血不断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淌到了地上,他的额间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身形却还是十分?地笔直,不肯弯曲一点。
宋殊眠被这?副场景刺痛了眼,分?明方才还在过着?团圆夜,但转头就成了这?副场景,这?副落差打得?人措不及防,以致于她现在还怔愣在原地。
这?件事情错真不在谢琼婴,到头来怎么?他被打得?满身是伤了?见微知著,今日?这?件事情谢沉如?此处理,那?么?可想而知往日?谢沉是如?何对待谢琼婴。她虽在国公府没待多久,却也能看得?出来谢沉偏袒谢琼霖。
可是谢琼霖幼年丧母,这?绝不是谢琼婴的错。
但到头来,谢沉的眼中只有长?子,而无次子。他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因为长?宁才管不了谢琼婴,但事实呢?是他自己从来就不曾管顾过他。
刑杖打在了人的身上,一杖更比一杖痛。
第三十棒再?要落下的时候,谢琼婴的身形明显颤抖了一下,宋殊眠终有了触动,不再?一旁干看着?,跪到了谢琼婴的身旁,她道:“父亲,这?事真的不怪少允......先前杜鹤安是来了谢府寻他,但那?一日?我也在场,并未听得?他去求郎君什么?,此事郎君真的并不知情。”
宋殊眠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其?坚定,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是谢家的家务事,按理来说,她确实还不够格插嘴,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琼婴就被谢沉这?样打死。
谢沉也不是真想要把?人如?何,只是没有想到,谢琼婴从始至终也没有哭喊过一声,他这?样娇生惯养的人,竟然?硬生生扛了这?么?多下。若是谢琼婴这?会求饶,谢沉兴许会收手,可他就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受着?,不肯认错。
他一直在气?头上,也没有人敢来求情,这?会见到了宋殊眠出来跪下,只是面带阴沉地看着?谢琼婴说道:“你可知错?”
谢琼婴低垂着?头,谢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过了竟然?听得?了一声笑,起先还是一声,后来笑声断断续续从他的喉咙中溢了出来,就像是掺了血一样,听着?比往日?更加的低沉沙哑。
他仰起了头看着?谢沉笑道:“我有何错?”
谢琼婴那?被谢沉打了的半边脸已经红肿高涨,然?而却不减其?眉目清朗,只是让平日?里头眼空一世的人带了几?分?脆弱。即便被打成了这?样,他的眉眼之间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问出这?话的时候更是带了几?分?嘲弄。
谢沉见他这?副样子算是明白,今日?就算是真打死了谢琼婴,他全身上下哪里都软了,就那?张嘴也不会软。
看着?谢琼婴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谢沉终于停了手,他愤愤把?棍棒丢给了一旁的仆侍,不再?去看谢琼婴,侧身去对宋殊眠说道:“你嫁进谢家全因我这?个逆子,当初我一时不察,叫他们强逼了徐家。若你愿意,我给你做主,准许你和离。”
第四十二章
谢沉的话一说?出?口, 在场的人都惊了几分。尤其是谢琼婴,他?猛地看向了?谢沉,方才被打了?许久,他?也只是淡漠, 仿佛挨打的人不是他一样, 然而如今听到了?谢沉要他?和离, 他?的眼中才终于带了几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