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与花园相距甚远,宋殊眠走了好一会路才到。徐彦舟已经等在了假山那处,这里四处无人,十分隐蔽。沛竹和徐彦舟的小厮在花园外处看人,此刻这处只剩下了二人。

徐彦舟一如往日模样,只不过眉眼之间似覆上了些许风霜愁绪。

宋殊眠走到了他的面前,将那半枚玉佩递给了他,说道:“表哥,收下吧,如今看来你我二人缘分已尽,往后也不必再见了。”

徐彦舟没有伸手,看着宋殊眠抓着的那枚玉佩,只是问道:“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来对吗?”

谢琼婴方从宴席那边出来之后,问了半天的人,才问到了宋殊眠好似是往花园这处来了,来了一看,果真见得沛竹守在外头。

沛竹见到谢琼婴骇了一跳,方要出声,却只见得谢琼婴阴恻恻地睨着她说道:“敢出声杀了你。”

谢琼婴脸色阴沉,这话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在作假,沛竹同徐彦舟的小厮不敢发出声音,只得噤了声。偏偏宋殊眠同徐彦舟在的地方,看不得他们这处的动静。

谢琼婴这会怎么可能不气,方才还以为她是被那些人羞辱了,担心她这会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原来不过是找徐彦舟私会罢了,亏??x?得他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厢宋殊眠没有回答徐彦舟的话,但见她这样徐彦舟便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有些不解,“你宁愿留在谢琼婴的身边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好歹自己和她还有几年的情分,而跟在谢琼婴的身边,还能讨得什么好呢?

宋殊眠听了这话只觉得有趣,她笑着问道:“不是表哥先不要我的吗?”

宋殊眠笑得灿烂,眉眼弯弯,脸上漾出了一片明媚之气,就如同从前一样。

然这副样子却刺痛了徐彦舟,他看着宋殊眠像从前一样笑着,心头却是越发难受,宋殊眠却还不放过徐彦舟,“若不是表哥让我替司巧表妹嫁人,我现在也不当是如今这样,纵使不能嫁给表哥,但嫁个寻常人也能过得逍遥快活,不必忍受郎君和婆母的磋磨,不必叫人如此轻贱。如今我这样,全是拜表哥所赐啊,你为何还不满意呢?”

宋殊眠越说笑得越是开心,她抓着徐彦舟的手将玉佩放到了他的手上,“表哥往后也不要再来寻我了,郎君见了会不开心的。”

谢琼婴那处离他们有些距离,这个方向听不得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见宋殊眠言笑宴宴,笑得好不快活,这副模样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

徐彦舟知道了,宋殊眠今日看来是想要同他好聚好散。他捏着玉佩的手逐渐用力,玉佩摔碎后有一道锋利的边缘,徐彦舟的手上沁出了点滴鲜血,只不过拢在袖口窥见不得,良久他哑着嗓子启声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宋殊眠本转身要走,却听得他这样问,“还能什么打算,得过且过便罢了。”

徐彦舟肯定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他相信宋殊眠不会甘于这样的现状。

宋殊眠心中一动,“所以表哥是想......?”

徐彦舟好歹是教养了宋殊眠六年的时间,自然清楚她的脾性,但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所以才知道宋殊眠根本不曾原谅他的事实。

若是徐彦舟能帮她,总也算是好一些的。宋殊眠心中思忖之际,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几下沉闷的脚步声,转头看去,便见到了面色发寒的谢琼婴。

第二十七章

宋殊眠不知道谢琼婴是怎么寻到这处的, 看着他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一刻她反而没有害怕,竟出乎意外的平静。

谢琼婴看着宋殊眠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在私会吗?”

徐彦舟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你用不着说话这样难听。”

谢琼婴看了眼?徐彦舟, 讽刺道:“徐彦舟, 这世上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既然这样?的放不开手,当初为何又要送她来?”

徐彦舟听了这话也不再忍耐,看着谢琼婴说道:“今日?这样?, 不全拜你所赐吗。你非是?要对当年那句话耿耿于?怀,报复我至此, 我又何至于?今日?这般地步?”

宋殊眠在一旁听着,原果真如?自己料想, 这谢琼婴同徐彦舟之间?当真是?有一番龃龉, 而且听着好像还是?不小的仇。

谢琼婴笑了, 他道:“当年?我早不记得?当年了。你自己薄情寡义罢了,大可不必将过错推到我的身?上。”说罢,转身?拉着宋殊眠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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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后脚上了谢家的马车, 谢琼婴坐在主位之上眼?眸森然, 那张薄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见宋殊眠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寒声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谢琼婴本就生得?矜贵桀骜, 这会眉眼?之间?丝毫不掩藏怒气,就连让人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 宋殊眠手上紧张地扣弄着手指, 面上却无?甚表情显露,只是?说道:“谢三, 我们和离吧......”

平日?里?头向来乖顺的宋殊眠面上带着从来未有的冰冷,她没?有唤他郎君,而是?唤他谢三。

车厢内的气氛冷到了极至,谢琼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来,宋殊眠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她继续说道:“你先前想要娶的本来就不是?我,我不过是?个替嫁的娘子而已?,我没?爹没?娘,只是?一个孤女,跟着你只会叫你丢脸。和离之后,你纵是?想要娶天上的仙女,婆母也会给你娶来的......”

谢琼婴只听得?和离二字,后头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了他的耳中?,看着宋殊眠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说着只觉得?十分吵闹。

仙女,谁要什么?仙女啊。

他只要她。

宋殊眠话还未曾说完谢琼婴已?经起身?越至她的眼?前,一把将她压到了车壁上,他的手掐在宋殊眠的脖颈上,看着宋殊眠的眼?神之中?尽是?阴沉,“谁准许你说和离的?”

方同徐彦舟见上了一面,转头竟然就要同他来说和离?在徐彦舟面前她就笑得?花枝乱颤,到了他这一头就垮起了脸来。可见之前说要好好过日?子的鬼话,不过全是?用来诓骗他的,偏偏他竟然还就相信了这些话,以为真能同她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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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熟悉的无?力感袭来,拉扯得?他头痛欲裂。

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在她的脖子上慢慢收紧,好像只要再稍稍用力,就能扭断手下细弱的脖颈。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宋殊眠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眼?前逐渐花白?一片,她才察觉谢琼婴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啊!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谢琼婴的手腕,喉咙中?艰难地发出声音,“谢琼婴......”

女子的泪水砸到了谢琼婴的手背上,滚烫的像是?熔岩一般,谢琼婴逐渐恢复了神智,他手上松了力气,看着宋殊眠红唇微张,眼?神涣散,身?子也止不住地发颤。

谢琼婴可不会真的掐死?她,见她哭了也只是?冷笑一声,“我的五脏都叫你气碎了,你还只是?哭呢?”他语气讥讽,倒像是?真叫宋殊眠伤透了心似的。

宋殊眠只不过是?想要和离罢了,纵是?不同意也不至于?直接杀了人吧!她觉得?谢琼婴就是?个疯子,只想躲他远一些。她缩到了角落里?头,后怕地捂着脖子,小声道:“你要是?觉得?和离是?辱没?了你,那你休了我也成。”

谢琼婴眼?神阴沉地似能滴出了水来,他看着角落里?的宋殊眠警告道:“你再敢提和离试试看。”

他警告意味已?经十分明显,偏偏宋殊眠还在不知死?活地呛声,“我们之间?是?没?有缘分的,强求不得?的。你的妻子应当是?和你一样?金贵的人,而我的家也不在京都。山鸟与鱼不同路,你我注定是?没?有可能的。”

谢琼婴被宋殊眠这一番话气得?就连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脑中?的弦此刻紧紧绷着,绞得?他头疼。宋殊眠的话字字珠玑,强求不得??他一步步朝宋殊眠逼近,“若是?我偏要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