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轮转,宋殊眠就这样在谢府过了二十日有余。

除了听听长宁的训斥,席月时不时地来给自己使绊子以外,宋殊眠平日里头也就算算账,管管春澄堂里头的事,过得也还算无风无雨。而那谢琼婴该浑耍的还是在外面浑耍,也并未因为成了婚而有所收敛,只不过现在醉酒回来都会去了洗了澡才沾床,倒是比先前好了一些。

然而叫宋殊眠奇怪的是,无论如何这谢琼婴都不会碰自己,莫不是她见那物胀过,都以为这谢琼婴是个不举之身。

一回两回倒还好,时间久了她也觉得奇怪,甚至都怀疑起难道真是自己太叫他瞧不上眼了?

她是乐得谢琼婴不碰她,然那长宁公主怎会放过这个话头。那天长宁虽然撞见宋殊眠被扒光了衣服,然那洞房里头的白帕子上却丝毫没有处子血,徐家人倒不至于弄个不干净的身子过来,后问了才知道,原来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行房事。

宋殊眠如同往常一般去了荣德堂那处晨昏定省,明氏和她一同等在明间,过了许久长宁才从里屋出来。

两个儿媳恭谨地向长宁行了礼。

长宁冷冷地瞧着宋殊眠,问道:“国公爷那日怎么同你说的可还记得?”

这长宁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自幼便是受尽了千恩万宠,后嫁给了谢国公这地位只是更高。若她看谁不顺眼,那真是倒了大霉,偏偏她还是宋殊眠的婆婆,纵使躲也躲不开。

宋殊眠极力回忆谢国公说的话,想了许久才想到应当是敬茶那日说的规劝谢琼婴一事,她回道:“父亲让我规劝三公子。”

长宁用力拍了桌子,厉声说道:“既让你规劝郎君,为何婴哥儿日日流连花楼赌坊你却不曾管?你们夫妻二人至今还未同房,他宁愿去碰青楼里的女子却也不曾碰你,你身为妻子岂有颜面坐在这里同婆母说话?!”

又非是宋殊眠不愿意,明明是谢琼婴自个儿不愿碰她,她能怎么办,强逼着谢琼婴同她行房事吗?说起这事宋殊眠低头扣弄着帕子,“三公子他不碰我,我也没法子啊。”

长宁冷哼一声,“你当为什么不愿碰你呢?既他不愿碰你,那便纳妾。”

她虽不喜欢谢琼婴,他往后纳不纳妾的也无所谓,只这新妇进门才一月未足婆母就要纳妾,无疑是将宋殊眠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明氏出声说道:“母亲,这婴哥儿的媳妇才入门不久,往后自是来日方长,哪里急于一时,到时候他玩累了,总会晓得家里才是好的。 ”

明氏为人端庄,门第也不错,自从嫁进来之后府上的事情打理得也是有条不紊,况膝下还有个唯一的男丁。

她哪哪都好,就可惜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

世子之位本在嫡长子及冠之时既可以传承,然现如今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尚且未定,只因这关系实在是复杂。

这谢琼霖名义上自然是嫡长子,但他如今已经二六,却也未曾获封世子爵位。长宁公主自然会将世子的位子给谢琼婴守着,但谢琼婴这人又不着调,若是真让他当了世子,谢琼霖且不说了,那国公爷也要叫气个半死。

到了十二月谢琼婴二十生辰之时,若世子之位未曾在行冠礼上传给他的话,多半便是与其无缘了。

想到谢琼霖还要和自己的儿子抢爵位,那长宁又怎会对明氏有好脸色,只是对宋殊眠说道:“我可不管往后的事情,你若不能叫琼婴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头呆上几日,我定同你算账。”

这长宁也是知道谢琼婴若再这样混下去,世子之位必然不保,但自己又狠不下心肠去管,只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宋殊眠,总归办不好了再唯她是问。

宋殊眠从荣德堂里出来的时候脸都愁成了一团,她怎么去管这个祖宗啊?但若是不管,长宁公主那一头又不会要她好过。

她觉得这一家人都是蛮不讲理的苦主。

明氏同她一起出了明德堂,她看出宋殊眠犯了难,问道:“若不如我让郎君去劝他几句?”

宋殊眠只摇了摇头,谢琼霖劝也只能劝上一回,劝得多了也猜得到是宋殊眠在背后多嘴,到时候弄不好了还惹得两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明氏同宋殊眠走在外头的回廊上,只是叹了叹气说道:“这琼婴先前也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明氏见宋殊眠疑惑,便娓娓道来,“我嫁到谢家算起来也有了四五年的时间,那时候琼婴估摸只有十四五的模样。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时候的琼婴可端正可聪慧了。”

宋殊眠有些不敢想象,谢琼婴,他端正?他聪慧?

“嫂嫂莫不是在说笑话吧?”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哄骗你,若非我亲眼所见当年的他,见他如今这样也断不敢相信。”

宋殊眠还是有些不敢信,“当年的他是怎么样的?”

明氏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她说道:“我听闻过你表哥的名声,他聪慧俊俏如松如冽,与之相比,当年的琼婴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不知怎地就叫养成了如今这样。”明氏牵起了宋殊眠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嫁给琼婴并非是自愿,只可惜了,你没有见过那样好的他,若你见了,定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第十二章

宋殊眠回了春澄堂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正巧撞见了那谢琼婴往外出去了。

他今日一身劲装,更显干净利落。

宋殊眠急急喊住了谢琼婴,“郎君,你去哪里?”

这以往自己往外头去宋殊眠哪里管过他了,想到她方从荣德堂那边回来,谢琼婴顿了脚步问道:“母亲说你了?”

宋殊眠没想到竟叫谢琼婴猜到了,她只是试探地问道:“郎君能不能安生现在家里呆个几日?”

谢琼婴见到宋殊眠支支吾吾的样子起了捉弄的心思,“我若不肯呢?”

宋殊眠那双秀眉凑到了一块,不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谢琼婴进了里屋,谢琼婴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那宋殊眠从梳妆柜里头翻出了一条东西,细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抹额。

“郎君,你瞧,这是我给你绣的抹额。”

谢琼婴接过了抹额观看了一番,黑色的长带,上头用金线绣着花纹,简约之中带了几分贵气,看得出绣工十分得好。只不过抹额这玩样,谢琼婴不说百来条,几十条也也有了,每日里头换着带也不带重样的,不知道她为何要给自己这个,只是问道:“你不是不会刺绣的吗?”

方到徐府的时候宋殊眠不过十岁,??x?自幼娇养惯了的千金小姐又哪里会这些东西,只不过后来为了生计不得已才学了起来,再后来是为了讨徐彦舟的欢心,每逢换季便要给徐彦舟做上几件新衣裳,宋殊眠悟性高,东西学得快,刺绣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绣工在这六年里头已经练得是炉火纯青了。

“一开始是不会的,是后来到了徐府学的。看郎君戴抹额好看,便绣了一条,郎君可还喜欢?”

宋殊眠既然说了要好好过日子,那便总得付出些实际行动来,讨好谢琼婴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一经换季就到了冬天,冬天的衣裳做起来了麻烦,宋殊眠就绣了个抹额来给自己省事。

谢琼婴身形颀长,比宋殊眠高出了堪堪一个头来,他低头便能看见那宋殊眠仰着脑袋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中透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希冀,似是在等着自己的夸赞。

难怪看她昨晚那么晚了还在灯下捣鼓什么,原来是在绣这玩样。

见她这副模样,谢琼婴喉中微梗,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因着他身份尊贵,从前有许多人会来讨好他,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满怀希冀,只想着从他这里得了一声好下去讨赏,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然宋殊眠这样瞧着自己的时候非但不讨厌,甚至还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