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眠愣神?,她终于明白许久之前明氏说的:若是你见过以前的谢琼婴,定能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谢琼婴说“终不似少年游”,他说如何都回不到从前了。可宋殊眠觉得,十?五岁以前的谢琼婴一定也是和现在一样,眼中有光,心中有路,亦让她心甘情愿。
宋殊眠握上了他握笔的手,她的手不大,要两只手一起?才能将执笔的手抓住,她看着他道:“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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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很快过去,八月十?五中秋悄然而至,夜色降临。
云生月隐,夜色降临,皇宫之中特设中秋宫宴,六品以上的京官皆可携家?属进宫赴宴。午门?那处现已停着诸多?马车,无数灯笼点亮夜放光华,太监宫女们提着宫灯来?来?往往迎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喜庆。
宴席摆在太和殿,大殿四角挂着紫檀六角宫灯,夜风拂过随之摇晃。
谢家?人来?得算不上早,殿内已经充斥了欢声笑语,崇明帝和孝诚皇后都还尚未露面,多?是大臣们推杯换盏的声音。这样快活的场面也是几年之前所不多?见的,因为前任故去的首辅闻昌正为人极端严苛,平日里头有什么宴席也不喜欢应酬,首辅如此,连带着底下的百官们也不敢造次。
但这新上任的明首辅却是不一样了,他先?前虽然是闻昌正的老部下,可为人最是和和气气,擅长?中庸之道,在文?渊阁同那几位阁□□事的时?候也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和稀泥,谁也不得罪。
如今他上任了,百官们自然是乐见其成,这会不少的人绕着他敬酒。
谢家?人一进来?的时?候,大殿里头的气氛就?渐渐不对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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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婴如今和二皇子走得这样近,甚至说一起?联手对付起?了陈家?,如此在外?人看来?,谢家?显然是站队了二皇子。
那厢明氏的母亲见到明氏来?了,同国公爷和公主见了一礼后就?拉着人去嘘寒问?暖。
明氏方一被拉走,就?见那陈次辅端着酒杯来?敬酒,他皮笑肉不笑地敬了谢沉一杯酒,说道:“国公爷近来?身体可还安好啊?过两日就?是秋闱了,怎么还常常见少允在外?头走动呢?”
他转头又对谢琼婴说道:“少允你也是,临近秋闱也该收收心了,怎么还能总是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呢?”
本就?有人在看着他们这边,都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陈次辅口?中不三不四之人,自然是在说朱睿言。
谢琼婴闻此也没什么神?情,只是先?谢沉一步拱手说道:“多?谢阁老关心,少允心中有数。”
谢琼婴没必要同他争这些口?舌之快,最晚不过是这月月底,陈家?就?要倒了。
陈次辅却是不依不挠,“你数次三番同二皇子往来?,究竟是何意?莫非是在结党营私?!”
谢琼婴是何意思分明已经如此明显,陈次辅这番也是被逼急了才如此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人下不来?台。
朱睿江才到场,就?见得自己外?祖和表弟剑拔弩张的事态,他急得不行,想要上去劝阻,却被陈耽文?拉住,她道:“我今日也要看看他谢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国公爷那边向着你,谢琼婴又去和朱睿言走动,是想要一下子压两个宝不成?”
朱睿江头一次跟陈耽文?争执,“表弟和姑丈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耽文?听到这话更是生气,好在两人尚站在角落,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争执,她压低了声音骂道:“这算是哪门?子误会?谢琼婴和朱睿言携手逼得陈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是想干什么?让陈家?重蹈杜家?的覆辙?好扶持朱睿言上位是不是!皇位都快要被抢走了,你竟然还要说是误会。”
朱睿江被责难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在大殿中央争执。
那一边谢琼婴没被这话激怒,只是笑着说道:??x?“阁老用不着给我随意扣帽子,难道我同谁交友还需要先?过问?阁老吗?”
长?宁出?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次辅道:“阁老好大的官威,这是摆架子摆到了国公府的头上吗?”
陈次辅脾气暴躁,他们谢家?不仁在先?,忍不住气才上来?讥讽了两句,可如今这等情形,若是再争,恐怕他也落不得好。事已至此,他索性装也不再装了,只是冷哼了一声离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帝后就?携皇太后一同出?场了。
明首辅带着百官们说着吉祥话,纵使在场人心各异,也没有会在这个时?候去说些触霉头的话,宴席就?这在君臣和睦的情景之中展开。
歌舞升平,宴会行至一半之时?,忽有一太监领着了一士兵急急闯入殿内,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启禀皇上!西?北有紧急军报!”
琴弦在此刻断裂开来?,一声“铮”响在大殿内久久盘旋不散。
军报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而来?,可见得事态是有多?么紧急了。
崇明帝起?身,连带着桌子上的酒杯都被带倒,他道:“速报!”
第七十五章
那人也不再敢耽搁, 急急将事情如实说来,“蒙古俺答汗前几月就已经不安生,时常进犯西北边境,这回直接偷袭了西北边陲秣陵、淮南两县, 死伤惨重, 总督派武德将军回去反击, 本想着只是将蒙古小儿打出西北地界就好, 谁料将军带着军队直接深入蒙古,至今半月过去,仍然没有踪影。”
崇明?帝眉头紧锁, “什么叫作踏入蒙古地界?什么又叫做没有踪影!人既然带着大昭的军队,去了蒙古, 是死是活,竟一句话都没有!”
他怒道:“你跟朕说, 他是带着兵投诚了, 朕都能?信!”
吕知?羡虽然是得了总督的令回击蒙古人, 可直接深入蒙古地界,确实说不过去。
投诚。
崇明?帝这两个字一出,如同一块巨石击入了在场臣子心中。众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 崇明?帝削了吕家权力一事。
况且看吕知?羡无心留在京都的样子, 说不定也是被?崇明?帝伤透了心。他若是真带着人投了蒙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崇明?帝问道:“是多?少的兵?”
“五千。”
众人心中揣摩更甚, 五千的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可他带着五千的兵深入蒙古地界, 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是没有一点的风声啊。
夏季本就炎热, 吕方在下面已经?汗流浃背。投诚便是叛国,这罪名压下来那便是记载在史书里头,那丢的是他吕家列祖列宗的脸啊。
他不相信吕知?羡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跪到大殿中央,“圣上明?察啊!我吕家满门忠烈,家中已故父亲和六旬老母都是当将军的人啊!温荀必不可能?叛国啊!他十九岁就已经?在边疆了,他怎么可能?叛国啊!”
吕方十分激动,说得唾沫横飞,尤阁老在旁边凉飕飕说了一声,“殿前?失仪啊,吕都督。”
陈次辅也出声说道:“你?说没叛就没叛?若是没叛,那你?同大家伙来说说,这吕小将军是为什么带着五千的大昭士兵入蒙古地界?况且至今迟迟未归呢?”
因着吕方在皇太子和二皇子之间谁都不站队,那便是成了这二人的共同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