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离分仙君便在玄卿帝君的碧落幻境中勤勤恳恳地作起了仙侍,然而说是仙侍,碧落幻境中事务也并不多,故而他也十分清闲。
今日却不一样。
离分仙君是个俊逸的青年模样,一袭青色长衣,而此时他修长清瘦的身影却不迭地在宫门前走动。实在是因为帝君自千年之前便离开了碧落幻境,受人所托照看那小凤凰,虽他偶尔也会去昆仑山给帝君送送书卷公文,可帝君也是有一千年有余不曾回碧落幻境了。这次得知帝君将要回来的消息,他自然是要将幻境都收拾好,以表这些年帝君不在的日子里他是多么的汲汲营营,苦心等待帝君回来。
待到收拾得差不多了,离分仙君便命各个侍女随从们列好阵仗立在门前,他亦拍了拍身上的飞尘,静静地站在宫门前。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云端之上流光拂过,玄卿帝君着了一身淡雅的白衣十分俊逸地从云端上飘落下来,离分心中喜悦,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三两步迈到玄卿帝君面前,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甚是有模有样地说道:“恭迎帝君回府!”
玄卿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让他起身道:“这些年有劳你了。”
离分仙君露出个惊喜的神情来,不知想到什么,他看了看玄卿帝君身后,忽然就有些疑惑与好奇地道:“青翎小殿下怎么不曾随帝君回来?”
玄卿看了他一眼,离分不知为何就抖了一抖,凭着这些年与帝君相处的经验与他那敏锐的感知力,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搭错了话。
离分飞快地思量了一会儿,忽然就笑着给自己作答道:“也是,想来青翎小殿下是回羽族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帝君。。”
玄卿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可喜可贺?”
离分连忙点了点头,可不是可喜可贺吗,想帝君也是三界之中至高无上的神,却因为受人所托屈居昆仑山这种荒郊野岭照养稚儿,如今青翎小殿下回羽族了,帝君不就自由了?离分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又扬起个笑容想要再说两句好话,然而待他抬起头来时,只见宫殿前只有稀稀拉拉的树叶飞落,哪里还有帝君的身影?
离分彻底愣住了,他捂了捂嘴,抬起脚十分悲痛地朝宫殿中喊道:“帝君,等等小仙!”
而此时此刻,青翎正在羽族的各个街道楼台上轻盈起舞,她面若三月杏花,眉间点了朱砂,略施粉黛,目若秋水般皎皎,又穿了一身湘色织纹长裙,纤细的腰肢随意的摆动着,衣袖飘飘如风。
而原本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羽族的子民,又有几位俊郎的少年郎跟随在青翎身后,为她一路护行。
因为青翎的归来,云诀为她在羽族中举办了一场热闹的欢迎盛宴。羽族中年轻的一辈们皆是十分雀跃,实在是因为云诀殿下一有空就同他们讲他有个十分惹人爱的妹妹,足足讲了几百年有余。如今青翎殿下归来了,那些满怀好奇的少年少女们自然是纷纷盛装出席,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待见到了青翎殿下以后,他们才方能感受云诀殿下这些年来的感受。
一见惊为天上人,青翎殿下长得竟是这般的美,美若三月繁花,若皎皎辉月,她抬眼看你的时候,就好像世界都明亮了一般。
而被羽族的少年郎们倾慕的青翎此刻正跳得有些累了,她拐进人群闪进路边的一间茶铺,随意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清凉的茶水。羽族与昆仑山很是不一样,这里比昆仑热闹很多,十分的安和繁华,少年少女们个个能歌善舞,又十分的热情和善。
云诀随了她进来,重铧则是默默地跟在云诀身后当个尽心尽力的手下。云诀很是洒脱地折了把扇子笑道:“回到羽族的感觉如何?”
青翎亦是笑了笑,她看着街道上欢歌载舞的仙民们出神了一会儿,才悠悠地道:“很好,若是玄卿也能看到这景象就更好了。”
云诀拿起扇子敲了敲她的头,青翎捂起头委屈地瞪着他,云诀却哼了一声,酸酸地道:“哥哥好不容易将你接回来,你怎么还满脑子的玄卿帝君?”
青翎才露出个讨好的明媚笑容来,蹭到云诀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仰头笑道:“哪里,哥哥在阿翎心中最好了。”
云诀感知到她话中的虚假成分,奈何妹妹撒娇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也就不再戳破她了。云诀看了看她,心中一动,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来:“阿翎啊,哥哥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凤凰的真身呢。”
青翎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撒开了手道:“哥哥你自己不就是凤凰吗?”
云诀摇了摇头,眼中又闪起几分雀跃狡黠的光芒道:“那如何能一样呢,不如阿翎变个真身出来,也载哥哥绕这羽族飞上一圈?”
青翎眯起明眸缓缓地道:“哥哥啊,阿翎也不曾骑过凤凰呢。”
空气暂停了一瞬间,二人忽然就这个谁载谁的话题开始了滔滔不绝的争论,甚至连道德礼制都搬了出来,到了后面难以定夺的时候,他二人忽然就扭过头来看着默默无言立在一旁的重铧。
重铧看了眼云诀,又看了眼青翎,忽然就想扭头就走,奈何云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又露出个十分和善地笑容道:“重铧啊,我这些年待你可不薄,你说我与阿翎谁说的对?”
重铧习惯性地就想点头附和,然后青翎殿下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突然就撞进了他眼中,那直白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若是不选我,那便是有罪。”
重铧很是艰难地思量了片刻,便挣扎着说道:“我……还是觉得青翎殿下有理。”
青翎得意地笑了笑,云诀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心中十分悲痛。
薄情寡义,重铧他真是薄情寡义,这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哇。
第12章 一夜春风来
这场迎接青翎归族的盛宴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正所谓大喜大悲只在一念之间。而三天过后,云诀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他端坐在案前,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堆成小山的公卷,他又看了看对面同样端坐的青翎,扯着因为这几天狂欢而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说道:“阿翎啊,你可得帮帮哥哥。”
青翎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公卷嘴角微微抽了抽,十分有理有据地回他:“哥哥,我还是个孩子,不懂得批公文的。”
云诀仍是不死心:“再过几个月你也算成年了,是时候适应适应这种事了。”
青翎别开目光,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开玩笑,好不容易不用艰辛地习法诀了,如今正是到了该享受大好人生的时刻,她可不想对着一卷卷繁杂无趣的公文浪费时光。
云诀叹了口气,忽然就从袖中摸出一个骰子盒来:“这样吧,哥哥与你投骰子行棋路,谁输了谁就来批公文好不好?”
青翎看了看那雕刻精致的骰子盒,又看了看哥哥眼底的淡淡青色,方才卷起袖子说道:“好吧,就依哥哥一次吧。”
云诀勾唇一笑,又将棋盘摆上,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掷起了骰子,一开始还是十分正常,然而到了后面场面就有些不可收拾起来。
“哥哥!你方才使诈了吧!这点数分明是两点!” 青翎愤愤地敲着棋子道。
云诀亦不甘示弱,摇了摇盒子回道:“哼,阿翎不也偷偷将棋子挪了几步。”
“你使诈!”
“你耍赖!”
“……”
重铧走进殿中的时候,就看见平日里风度翩翩行事稳重的云诀殿下、与清丽绝美明眸皓齿的青翎殿下二人拿着棋子在互殴,那黑白棋子飞来飞去,打在堆积的公文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声,又咕噜噜滚到了重铧的脚边。
重铧心中叹了一口气,怎云诀殿下平日里举止进退都十分大气有度,就偏偏爱捉弄青翎小殿下呢?他看了看眼前混乱的景象,想起方才前来羽族拜访的那人,方才艰难地开口道:“殿下,有人前来羽族求见二位。”
听到重铧的声音,云诀与青翎瞬间停了下来,青翎凭着这些年干坏事收拾烂摊子的本事,十分干脆利落地将踩在案上的那只脚挪下来,又飞快地往椅子上端坐乖巧地一坐,仿佛方才挥着棋子敲人的那个少女并不是眼前的她一般。
云诀被她这举动笑得咳了两声,青翎白了他一眼,云诀才挥了挥袖子作出个风流倜傥的模样对重铧说道:“方才我们在此修炼法诀,你说什么来着?”
重铧看着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书卷,压下心中想要冲上去将它们收拾好的冲动回道:“殿下,有一女子求见,只说自己是来自昆仑山向殿下报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