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虹说道:“紫霞天陨落之后,东境荒凉失守。兴许狐族在东边暗中经营了什么堡垒要塞,又或许有援兵接应。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束手待毙。”
闵莲君说道:“大王子这句话也算在理。如此一艘大船入海,船上肯定备有小艇,以防意外之需。说不得咱们拼上一拼,只要能逃到甲板上,抢来一艘小艇,咱们就能自行划船脱逃。”
元虹说道:“但咱们四个内功尽无,狐族又不乏好手,陆月归本人的武功更是十分了得,咱们如何能够突出重围、抢船脱逃?虽说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莽撞动手。”
闵莲君说道:“咱们没有内功真气,总归还剩下拳脚功夫啊。反正都没什么好下场了,难道连试都不试就引颈就戮?”
元虹转而问道:“云儿,你说呢?”
方云漪想了想,说道:“咱们天天喝加了料的毒水,就算没有其他危害,但日积月累下来,精神总是一天不如一天。我瞧狐族是要用钝刀子慢慢折磨咱们,索性大家豁出去了,跟他们拼上一把,哪怕痛痛快快死了,也好过这么苦苦煎熬。唉,现在连航往何处都一头雾水,总是被狐族蒙在鼓里,好不气闷。”
闵莲君摇摇头,说道:“我料得陆月归千辛万苦捉了咱们来,他不舍得真的杀了咱们。”
元虹看闵莲君和方云漪都跃跃欲试,和重陵对视一眼,便道:“既是如此,大家现下养精蓄锐,等到那蒙面人再来送饭送水的时候,咱们就发难动手。”
转眼间到了正午,四人屏息等待,过不多久,舱顶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喀喇一声,天窗打开,一条麻绳垂了下来。
元虹两手托起方云漪的腋下,振臂往上一送。方云漪一声清喝,借力飞到半空,伸手拉住麻绳,身子又往上升高两尺,如离弦之箭直冲向天窗。
那蒙面人见他来势飞速,不由吃了一惊,但应对却也急速,凌空拍下一掌,要将方云漪打落下去。
方云漪此刻虽使不出内功,但自幼所学的种种掌法招数熟极而流,当下以攻为守,伸指点向那人脉门。
那人翻掌打向他的胳膊,方云漪撤回手掌,另一只手则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
那人连忙往后闪避,方云漪便借势被他拉出天窗,伸指在他胸口一戳。
虽然方云漪并无真气能封住那人穴道,但认穴极准,那人胸口奇痛无比,哎呦一声向后栽倒,两腿往上抬起,屁股底下果然伸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方云漪暗自好笑,顺手拔下他腰间长剑,纵身轻飘飘落在另一边。定睛一看,原来四人的囚牢上面又是一层船舱,四周还围绕着七八个蒙面人,想来每次送饭送水之时,这些人都在旁护卫,以防四人暴起发难。
那群蒙面人见方云漪冲出囚牢,呛啷啷纷纷拔出兵刃,急急忙忙围攻上来。
方云漪一声清啸,振臂使出一招“飞花穿庭”,长剑宛如春风吹雪,剑尖化作点点飘花,在他身周连成一道白光,那群蒙面人的兵刃都被尽数弹开。
这时,元、重、闵互相拉拽,也逐个跃了上来。这群蒙面人又分出好几人去对付他三人,众人登时落花流水斗在一处。
眨眼间,他三人也都抢到了兵刃,形势立即逆转。闵莲君的灵蛇剑法变幻无方,出奇不穷,万俟兄弟虽不惯使长剑,但法度精严,力度威猛。
他四人虽然连日未进饭食,精神萎靡,又被铁链束缚,可是此刻冲出囚牢,四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狠劲儿,不一会儿就将群蒙面人都打倒在地。
闵莲君伸剑挑开诸人的面幕,个个都生着赤眸狐耳,不禁冷笑道:“原来诸位都是狐族嫡系子弟,既然请了我们来,怎么也不露面招呼一声?可多见外?”群狐在地下辗转呻吟,不能作答。
闵莲君正要一剑一个把他们都杀了,元虹伸手摁住他肩,说道:“来不及了,咱们走路要紧。”闵莲君只得作罢。
元虹瞧见舱壁上挂着四把钥匙,取下来打开各人身上铁链,四人的手脚如释重负,轻松百倍。
重陵见船舱西侧挂着一架悬梯通向上层,叫道:“云儿,咱们走!”
方云漪笑道:“来了!”
四人快步攀上悬梯,冲到甲板之上,眼前天光大亮。
只见蔚蓝天空一望无际,雪白云团犹如小山一般在半空中漂浮,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两只海鸥悠悠掠过青空,忽而疾速俯冲下来,直直扑入碧蓝海水。碧波荡漾,海天相映,天地间一派辽阔疏朗,美得动人心魄。
但四人都无心欣赏美景,只见这是一艘三帆大船,甲板上有数十个武士、水手、船员,服饰各异,全都是狐族修士。
四人突然现身甲板,群狐瞬间大乱,有的高喊:“人质脱逃了!”“快去知会陆官人!”“抓住他们,要活的,要活的!”冲天叫喊之间,数十人挥舞兵刃冲了过来,四人陷入重重战圈,甲板上砰砰乓乓乱成一团。
狐族人多势众,一个人倒下去,船舱中又有人源源不断冒了出来,占了极大的便宜。倘若方云漪等人内功犹在,自然不将这些三四流人手放在眼里,此刻徒然仗着招数精妙,力气雄浑,虽不至于落败,但时间一长也难以支持。
方云漪见四面八方都是狐族敌人,一柄长剑乱挥乱砍,剑刃都卷了,于是顺手抛出长剑,击倒了一个敌人。
两个敌人见龙太子没了兵刃,趁机挥剑砍来,闵莲君长剑急出,分刺两人手腕,青光闪动之处,两人双双痛呼尖叫。方云漪一招“流船采莲”,又抢了一柄长剑在手,见招拆招,不在话下。
混战之中,万俟兄弟各自抢到了弓箭,不禁精神大涨。兄弟俩飞身而起,双双攀上桅杆,居高临下连珠价发射飞箭,如虎下山,如龙入海,登时射倒了一片敌人,紧密战圈终于溃散。
方云漪和闵莲君都回剑罢手,元虹瞧见西侧船舷外悬挂着一艘小艇,便和重陵跃下桅杆,挥臂说道:“往西边走!”
四人跃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下的敌人,快步冲了过去。七八个狐族水手慌忙挺剑阻拦,都被万俟兄弟放箭射倒。四人奔到船舷边,一齐跃入小艇。小艇荡悠悠挂在半空中,蓝幽幽的大海就在下方。
方云漪大喜,挥剑就要斩断绳索,忽然风中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利响,方云漪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扑倒在小艇中,回头看去,一枚细若游丝的狐毛针钉在了船帮之上,若不是方云漪躲闪及时,一定会被刺中腰间要穴。
重陵扶起方云漪,四人回头看去,只见船头舱室门口立着一个青年,手摇折扇,红衫如火,正是火狐仙陆月归,微笑道:“诸位贵客说走就走,叫我这个主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闵莲君怒道:“你算哪门子主人了?”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是眼下脱身的时机稍纵即逝,无谓多做口舌之争,恨恨道:“今日饶你一命,我们改日再来算账。”
陆月归说道:“你们走就走了,如何把龙太子也拐带走了?大家当年都是妖族三大贵族,你们狼蛇二族把龙太子把拦得恁紧,就不许我狐族跟龙太子亲近亲近?”
方云漪啐道:“呸,我才不要跟你亲近。我们好端端的在一处,你为什么把我们捉来了?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陆月归说道:“太子殿下自幼离开生身父母,那对人族夫妇把你教养得蛮腔野调,不懂礼数,我也不来怪你。只是狼蛇二族野心勃勃,对你满是利用之心,微臣瞧你成日价跟他们厮混在一起,心里十分不安啊。你留下来,我好好跟你分说其中的道理。”
元虹也不跟陆月归废话,拾起方云漪的长剑,再次砍向缆绳。
陆月归手臂一扬,一连串狐毛针激射而出,元虹听得风声甚急,只得撤剑回挡。陆月归身子忽然连晃闪动,就在这目不交睫的刹那间,他施展轻功冲到船舷边,飞身跃入了小艇,翩然落在了四人中间。
那四人想不到陆月归行事如此大胆激进,都吃了一惊。
陆月归刚抢入小艇,便抖开狐眼金扇挡住闵莲君刺来的一剑,同时指戳方云漪,飞腿鸳鸯连环踢向元虹重陵,每一招都贯穿着精纯狐族真气,犹如四道火龙盘旋四周,真气所到之处,四人的面目都被割得生疼。
那小艇打造得十分狭窄,他四人内功遭禁,又施展不开腿脚。形格势禁,被逼无奈,只得弃了小艇,飞身跳回船上。
这时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全都是披坚执锐的狐族武士。乌泱泱的人群一齐逼了过来,四人只能奋力招架。
陆月归慢条斯理砍断绳索,小艇堕入海中,陆月归则高高跃到船舷之上。只见小艇随波漂流,不一会儿就落在了大船之后。方云漪等人瞥见小艇越来越远,唯一的逃生指望化为流水,心中或是气苦彷徨,或是怒不可遏。
又斗了一炷香的功夫,四人气力衰竭,手脚都慢了下来。陆月归这才跃入战圈,狐眼金扇忽开忽合,掌劈指戳拳打脚踢,轻松自如将四人打倒在地,封住穴道。几个狐族武士一拥而上,拿锁链锁住了四人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