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似笑非笑地盯着齐国强，“国强，真是这样吗？你真托了人打听你爸在黑省的情况？还差点害了你自己？”

齐国强攥着拳头，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吴琴推了他一把，“你说呀，咱爸还能不信你？”

齐国强最终没能说出那个违心的字，摇头，“没有。”

莫老嗤笑，“脸皮还是比城墙薄了一点。”说着瞥了吴琴一眼。

吴琴快气死了，这个齐国强，搞什么东西，话都给他递好了，他都不会接，有毛病吧，这个时候了装什么君子。

齐老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抬眼看向齐国强和吴琴，“还有事吗？”

吴琴见齐国强不说话，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装出一副可怜样，“爸，我和国强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的身体在生卫东时就垮了，这些年四处寻医问药也没见好转，家里也没攒下什么，我就指望着国强的位置能动一动，这样他的工资也能高点，我们的日子也能宽裕些。”

徐老也是个嘴毒的，本就看这夫妻俩不顺眼，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那让他动啊？跟老齐说什么？你不会以为军部升调都不用评选考核的，随便谁说一句话，让谁升就谁升吧？发什么白日梦呢？还有啊，你这思想可是有大问题，是要接受审查的。”

吴琴吓一跳，脸色是真的白了，她可听说过因思想问题被关禁闭室审查的事，“没有没有，我我的思想肯定没有问题的，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还特意跑这来说？当我们三个是老糊涂还是傻子？”徐老说完又斜眼看着齐国强，“知道墨南去年一年立了多少军功吗？别光盯着人家屁股下的椅子羡慕嫉妒，也打听一下人家坐上那椅子之前都付出了多少血汗，再想想自己配不配。”

齐国强的头更低了，他后悔了，今天不该来的。

吴琴眼看这条路走不通，立即换了一条思路，“爸，卫东过两天从学校回来，他一直很崇拜您，梦想将来有一天成为和您一样的军人，我到时带他到您这边，您帮我教教他。”

卫东？

齐老甚至想不起齐卫东长什么模样，记忆里好像也没见过几回，见了面也没叫过他一声爷爷，呵！

“不用带过来，我没空教，你们夫妻俩好好教就行，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齐老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可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了齐国强和吴琴夫妻俩的脸上。

齐国强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了，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自己父亲一眼，只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吴琴不想走，可齐国强已经走了，她再留下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只能假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追了出去。

吴琴还没走出门，齐国强也在门外不远，徐老叹息的声音就传了出去，“娶妻不贤，祸及三代，这话是一点错都没有。”

吴琴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要不是还有两分理智在，她真想冲回去扇那老头一耳光，再撕烂他的嘴。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说齐国强能有今日窘境，全是因为娶了她吴琴这个不贤妻。

这时齐老开口了，“都不是好东西，谁也别赖谁。”

齐国强自然也听见了，脸上浮起一抹难堪，却又无颜反驳。

从洋楼区回他住处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小时候母亲总在他面前埋怨父亲的画面，父亲回家后努力讨好他和妹妹，不管他和妹妹对他多冷淡，他都笑眯眯跟在他们身后逗他们玩的画面。

后来父亲的职位越来越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和妹妹的生活也越来越好，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母亲一边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一边在家里不断埋怨父亲不称职，不归家，只知道往家里拿钱，从来不肯陪她。

第597章 还配吗

他和妹妹是母亲一手带大，对母亲感情极深，母亲埋怨父亲，他们就跟着一起埋怨父亲，对他亲近不起来，也从不会关心他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生病，甚至很享受父亲不在家的日子，这样他们就能更自由。

再后来，他成年了，也成为了一名军人，才知道当一名军人有多不容易，可他还是埋怨父亲，因为父亲已经身在高位，明明可以让他少吃苦头，却选择让他和普通士兵一样吃尽苦头。

后来因为墨南的事，他和父亲彻底翻脸，那时他名声扫地，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将这一切的过责都推到父亲身上，觉得是父亲多管闲事。

后来他当上了团长，他心里知道这是凭借父亲的影响力才当上的，可那时的他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甚至不满足。

他这一生，除了刚参军时受了些苦头，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享受了最好的生活，不知多少人艳羡他。

这一切都是父亲带给他的。

可当父亲落难，需要他这个儿子时，他在第一时间退缩了。

甚至他后来得知，导致他父亲落难的帮凶之一，竟是他的枕边人，而他却连在父亲面前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走到住了许多年的小院门口时，齐国强的背影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他一手扶着墙，怔怔看着紧闭的院门发呆。

他真的还配住在这里吗？

这件军装，他还配穿吗？

他还配再叫那个人一声爸吗？

有些决定，做起来很艰难。

可一旦做了，就会无比轻松。

齐国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也不拉灯，摸黑回到房间。

吴琴随后回来，见齐国强灯也不开，又一阵唠叨，心里憋着火，她自顾自煮了一碗面，卧了两个鸡蛋吃，没管齐国强，回自己房间休息。

自打上回两人闹了一场后，吴琴又像从前一样和齐国强分房睡，以为齐国强会像从前一样来哄她回去，结果齐国强根本不搭理她，甚至主动把她的枕头睡衣丢到小屋，给她气够呛，发誓再也不跟他睡一屋。

吴琴在家琢磨了好几天，想着要怎么讨老爷子欢心，将老爷子偏到齐墨南那头的心给拉回来。

正巧齐卫东从学校回来，她拉着齐卫东说等下带他去看老爷子的事。

齐卫东一脸不耐烦，“我一会还要跟同学出去玩呢，都约好了的，没空没空。”

吴琴轻轻拍了儿子的背一下，“说什么胡话，跟同学去玩哪有和老爷子亲近来得重要，你看看齐墨南，现在都是旅长了，你要是不跟老爷子把关系搞好，让他偏着你，你以后怎么办？”

齐卫东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好的，你以前不是说那老东西瞧不上咱们吗？我才不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要去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