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拉开鞋柜大门,递给我一双拖鞋,我还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谁家鞋柜做到顶啊?为什么他的鞋柜比我的衣柜还大?为什么他一个老男人皮鞋、球鞋、跑鞋、短靴、长靴能摆满一柜子啊?

……可恶的有钱人。

我换上拖鞋,尽力装出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模样,跟着医生走进客厅,就不说他家的摆设和布置了,我连羡慕都不配,多看两眼觉得眼晕,脑子里不停循环播放的是国际歌,眼前飘的是打倒地主土豪分家产分田地。

医生推开电视墙边的移门,墙后是一个宽敞的浴室,长得和宣传画似的,过道上摆着软塌,洗手台宽大整洁,瓶瓶罐罐整整齐齐放在壁龛里,浴室最尽头是一个抬高的方形浴缸。

浴缸挨着一扇落地窗。

我家都没有落地窗,他家厕所里有个落地窗,他家厕所快有我家大了!

“你他娘的,居然真的是个有钱人。”

“黄先生太夸张了,我这也就算小康吧,离有钱人还是差一点。”

差一点。

我已经不想说话了,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

无所谓,在罗马他也是个性癖见不得人的死变态。

我在心里宽慰自己,医生走到浴缸边弯腰放水,又走回来指着架子上的浴巾对我说道:“毛巾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用,我去给你拿条新内裤,你先冲澡,冲好了别泡太久,你这酒刚醒得差不多,一不小心晕在浴缸里就有意思了。”

“你不一起?”平时在我家他都抓着我一起洗澡,今天突然转性了我反倒有些诧异:“这儿可不是我那个老破小。”

“在邀请我?”

我猛摇头,挥挥手打发他出去。

这个许新荣不对劲。

我草草整理了一下个人物品,把刚刚许新荣给我套上的工装脱了个干净,打开热水,再怎么不对劲,好好的澡不洗白不洗,横竖我就一条命,要杀要剐都随便,他还能弄死我两回不成?

冲完澡,在浴缸里又泡了二十来分钟,这会儿子酒是彻底醒了,我抱着膝盖缩在热水里,后悔莫及,怎么就脑子一短路跟着许新荣来了他家,现在屁股里还塞着个东西,他刚刚那是好言好语骗我过来,一会儿我出去了还不知道会咋样。

喝酒害人呐,我刚刚都对着医生胡咧咧了些啥玩意儿。

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以为正张牙舞爪等着我的医生只进来递了一趟内裤,东西放好就老老实实出去了,一点骚扰我打算都没有,我越想越瘆得慌,哪儿哪儿都不太合理。

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出了浴室,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我循着香味走去,发现医生在厨房里忙活。

他说要带我吃点好的,敢情是亲自给我下厨?我刚刚还在后怕他说给我吃点好的是指给我吃鸡巴,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怪一直没来骚扰我,要改用怀柔政策?

医生从碗柜里拿出餐具,回头看了我一眼:“找个地方坐着吧,就好了。”

他家是个开放式厨房,岛台不远处就是一张巨大的餐桌,但我还是坐在了岛台前的高脚凳上,那餐桌太大了,看着就让人很有压力。

“你居然会做饭,”我撑着头看着他放了一碗杂粮饭在我面前:“真讲究。”

“你得失望了,”他打开蒸箱,端出一条鱼,也放在了我面前,粗长的手指点在餐具上:“半成品一号,半成品二号。”

也不意外。

我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虽然就一个菜,但这条鱼做得确实不错,新鲜得不像半成品:“你自己不吃吗?”

医生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我去店里之前吃过了,现在不饿,你先吃吧,我去换个衣服。”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开,拿出手机瞄一眼时间,将近一个小时。

吃了没一会儿医生就换好衣服回来了,之前在酒吧找的那条裤子不合身到好笑,现在换了一身家居服,终于回归正常。

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端着杯子绕过岛台在我身边坐下,把微凉的杯子递到我手边:“请问要帮您加热吗?”

“别恶心人,”那杂粮饭噎得慌,正愁没口水润润嗓子,端过杯子两口喝完:“这就是你说的带我吃点好的?”

医生从桌子上摸过烟盒,点上烟,笑得促狭:“比较仓促,招待不周,黄先生多包涵,下次我准备充分点。”

我连连摆手:“别别别,没下次了,你这地方太资本主义,我这脆弱的心灵可受不住。”

“呵呵。”

您别这么笑,我害怕。

我把那半条鱼吃了个精光,空荡荡的胃再次被填满,可能是吃得有点撑,头又有点发昏,但吃饱就走不太礼貌,出于个人道德修养,我还是陪他又坐了一会儿,本想借着这个时候趁空和他聊一下投标的事情,但在酒吧厕所里还很有兴趣的医生又不想谈了。

他两只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以后再说,现在谈公事多扫兴。”

我不置可否,起身准备回家,站起来的时候脚下居然打了个趔趄:“那回头再说,我……我先回去了。”

难不成我还没醒酒?

医生见我脚下不稳,起身扶住我:“你这怎么回去,哪走得动道?”

我晃晃脑袋,感觉不太对,喝大了那是脑子身子都不好使,我现在眼前发昏脚下发软,但是我神志清楚得很。

是那杯牛奶?

“别害怕,我准备得很充分,不会难为你。”

这是我一头栽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群 416400 整理~2022-0-10 00::04

优势不在我方

我是被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