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轻轻地“嗯”了一声。

弟弟在一旁蹦跶,闹着说还要和姐姐说话,还有好多事情想和姐姐说。

可是电话照旧被挂断,慕念捧着手机,怔怔地低下脑袋,小小的屏幕回到了拨号的页面,手机里的联系人剩下的很少。

水浅依旧没接电话,拨号记录长长一串,每一条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无人接听。

慕念的母亲殷蓝有很多让人闻风丧胆的英勇事迹,尤其在抓小三这件事上。

早年她的父亲也有过一段放浪形骸的时期,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不到三年,小三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一般。

殷蓝的出生还算不错,虽没有慕家这般显赫,不过同样是一方豪富,她又是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着,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殷蓝算不上一个好母亲,当初把慕念送到国外也是她的主意。

慕念对她的感情完全就是恐惧,小时候她见过殷蓝带人殴打小三的样子,披头散发的,像只凶神恶煞的恶鬼。

后来她就被送出国,不久前才回国,她的母亲还是那样,一张冷冷的脸,整日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难得露出笑容,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实的开心。

慕念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殷蓝就在她身边。

那时候慕念和水浅闪婚,大家都还不知道她们结了婚。

于是她以为自己的女儿是未婚先孕,极有可能是个她所深恶痛绝的小三。

慕念现在都还记得她像个疯子一样咒骂的样子,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打她。

她担心肚子里的小孩,不敢反抗,只能蜷缩着身体用后背去抵挡她的打骂。

然后当天晚上她就被赶出了家门,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再后来,殷蓝也来找过她,每次见面都很不愉快,甚至有一次她差点因为对方流产,虽然最后结果有惊无险,但总归让人心生畏惧。

她现在正在最脆弱的时候,而她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值得依赖值得托付的人。

得知母亲要来,慕念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过得格外忐忑,阵痛十多分钟来一次,她沉溺在这样的疼痛折磨里,还要分神担心她的母亲。

正如她所料,殷蓝怒气冲冲地找到她的病房,一见面迎头就是一巴掌。

慕念当时正缩在被子里忍耐疼痛,殷蓝走过来将她拉起来。

“贱种没掉?”她咒骂道,“你怎么不跟着去死啊?”

污秽不堪的言语,慕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脸颊的疼痛和生产的阵痛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看到对方脸上嫌恶的神色,忽然感觉很难过很难过。

她轻声唤了声:“妈妈。”

殷蓝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皱起鼻子。

“别这么叫我。”她当着整个病房的人大声呵斥道,“你不配当我女儿。”

“去当你的小三。偷情还要给贱人生小孩,你怎么这么贱啊?”

她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女儿推开,慕念身上没什么力气,顺势便倒在了床边,后背狠狠地砸在墙上,特别特别疼。

“我来也不是照顾你。”她宣布道,“照顾你我嫌脏。”

慕念抱着肚子瑟缩在角落,试着解释道:“我没有当”

殷蓝打断她,“别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她来这里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为了慕念,她早就不认慕念这个女儿了,她对小三的态度有目共睹,而她的女儿却成为了小三。

这种事情殷蓝怎么也接受不了,她试着去改变慕念的态度,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很坚定,所以就只能从另一边解决。

她今天来这家医院是因为她最近发现自己儿子似乎也有了不好的倾向。

她发现了端倪,但还没找到真正的证据。

她眼里容不得一点对爱情不忠的沙子,甚至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

以前谁还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这是心理创伤后遗症,或许以前发生了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就连殷蓝她本人也不清楚。

不过她虽这么表现,离开的时候却把家属该签的字全都签了,还缴了五万的住院费,把病房从十人间升级到了单人间。

护士通知她换病房的时候,周围目睹了全过程的人们全都向她投来一种怪异的了然目光。

一个被保养的漂亮omega,她在他们眼里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不过后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慕念搬到单人的房间等待生产,冷清的病房,关上灯拉上窗帘以后就完全黑了下来。

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期间医生来了一趟检查她的状况,据说可能还要再等十来个小时。

这十来个小时会一直很疼,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因人而异的情况,有的很快有的很慢,这种事情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慕念忍耐着疼痛,脑袋里只有医生离开前说的那句慢慢来。

他马上下班回家,和家人们欢聚一堂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对于他来说,慕念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家庭境况婚姻情况如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在他这里,所有病人都是相同的,他所需要做的也只有竭心尽力地为对方提供治疗。

所以慕念一个人在病房慢慢等待,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水萦鱼出生的时候大概是在凌晨十二点,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慕念晕晕乎乎的在打瞌睡,忽然察觉到几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