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放开揽住他肩膀的手臂，往回走了两步，在已经?坍塌掉的坟包前蹲下。他人高，胳膊也长，甚至不用怎么俯身就能将那柄香炉给钩上来?。

香炉有些许分量，被他单手拎了拎，抖落一地?香灰。

“走吧。”池蔚说：“进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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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道观在三坟岗旁的树林里?不知道立了几百个年?头，捱过风吹日晒电闪雷鸣，短短几天?在它的寿命里?微不足道。池蔚觉得自?己第二次进入看到的场景和第一次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供台前那一道残留的暗红色的血痕，从垂着金灿灿帘布的供桌一直延伸到高高的木门槛，就连门外的石阶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红色。

这应该就是他们那天?看到的村民拖出那具女尸所留下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在亲眼目睹了那场恐怖祭祀之后，这时再看过去?，那尊蹲在神台上的塑像身上的颜色好像愈发地?艳丽起来?。

碧绿的带有凸点的斑纹皮肤、硕大的金色眼圈、不用摸就能感受到的粗糙质感……还有那向左右两边分开的眼珠和咧到后脑勺的嘴巴。

叶楚是第一次见到这尊神像。少年?站在祭坛前微微仰着脖子，喃喃道：“这不就是只大青蛙吗？”

“贵村的信仰真清奇。”

池蔚：“……”

叶楚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池蔚微微侧身：“对了，我刚才看到那具棺材，才想起一件事。当时跟在那个红纱女鬼身边的，还有另外一只小鬼。他叫刘术。”

“我怀疑昨天?晚上操纵谢赟身体，跟我们对话的那个就是他。”

四下沉寂。

池蔚问?：“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动手？”

叶楚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是受到了什么限制，所以没办法?动我们？”

“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被那个女鬼挟持着。就是这个给我们发布［命令］的。”叶楚思索着。

“她没有阻止刘术杀我，因为当时她还可以通过对持有这张牌的段志明等人下命令来?复仇。但没想到他们都死了。所以我们成了唯一被寄托的目标。”

池蔚没吭声。

假如按照叶楚对于?[命令]牌的解释来?说，他们必须要帮助这个女鬼复仇，但这样做真的可行吗？

村民们虽然?是NPC，但相比于?鬼怪来?说，还算稍微正常。但要是和女鬼一伍，将来?会再发生什么变故可就不一定。

“喂。你还要拎着这个香炉多?久？”叶楚忽然?踢了一脚他的脚踝。

并不疼。池蔚瞥了他一眼，不打算跟他计较。他低头，右手里?还拿着那个从坟包里?拿出来?的香炉。

“……”池蔚上前一步，把香炉随意地?搁在供桌上。

叶楚冰灰色的瞳孔盯着那柄香炉，忽然?问?池蔚：“你刚才为什么会惊讶？你见过这个东西？”

池蔚：“正常的道观庙宇里?不都会有这个么？”

“不是。”叶楚纠正：“我是说这个香炉。我总觉得它有些怪怪的……”

池蔚被提醒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会自?己移动的香炉？”叶楚听完后冷笑一声。

他直接上去?，围着那个香炉转了两圈，然?后从桌上搬下来?那个香炉。

“我知道怎么灭了那玩意了。”少年?清澈的嗓音因为被压低而显得有些哑，深处似乎还裹挟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

那香炉被擦干净了浮尘，露出表面篆刻着的古文字跟熟悉的花纹。

那纹路他们自?从进入三坟岗以后随处可见，正是树枝上柱子上绑着的各种“护村符”上刻着的花纹。

叶楚故意抬起手腕，红绳悬挂着的小小木牌擦过香炉壁，相同的纹路一闪而逝。

“这个香炉是女鬼的载体吗？”叶楚轻声自?言自?语。

少年?力气远不如池蔚大，把香炉搬下来?后微微喘息，随即抬眸和神像对视。

池蔚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竟然?给人一种在丛林里?生长的鹰隼或者是某种灵巧的肉食动物的感觉。

那一瞬恍如错觉，紧接着叶楚重重一脚踢到香炉上。

“出来?！”

“咚”地?一声，神像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巍峨如山。

叶楚又踢了一脚，依旧如此?。

他将香炉往地?上重重一摔，“哐当”的声响震得连地?上铺着的青石板砖都要开裂。

池蔚上前一步：“算了。”他的手还没搭到叶楚身上，就被他挥开了。

少年?忽然?换了个模样，身上原本的怒气和不耐一扫而空。他歪了歪脑袋，用脚尖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香炉一点点扶正。

“不出来?是吧？”叶楚慢慢道。

他两只手原本随意地?垂在身体两边，这时候忽然?左手轻轻掀开了衬衫下摆，另一只手按在了裤子的松紧带上。他右手大拇指弯折，四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平坦的小腹，然?后微微往外拉开几厘米。

“这样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叶楚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羞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他这样的动作显得睫羽格外纤长柔软，像是古代贵族少女喜欢用的那种黑色丝绒扇。腮边一点浅淡的红，侧脸的弧度带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