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沈莞眼底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你想说?服我?帮你们找到离开这里的途径，趁我?死之前?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让我?用死亡为你们的胜利铺路。”

“我?告诉你池蔚，想都?不要想。”沈莞大笑，表情?扭曲，“我?只想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的死去，一个一个和我?一样沦陷在这里，尤其是?你。”

他的手指终于落下来，轻挑地勾起了池蔚领口的一角，“看到你痛苦死去的时候，一定是?我?最?痛快的时刻。”

“……”

沈莞说?完，心满意足地转身?要往里走，然而，刚转过身?，后颈一疼，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池蔚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麻的手腕，抬头看了一眼沉沉的夜色，然后垂眸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沈莞，半晌嘴里吐出两个字，“啰嗦。”

他思索片刻，弯腰拎起沈莞的衣领，像拖一口大布袋一样，将他拖着向院里走去。还没走到院门口，外面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池蔚警觉地回头，什么也没发现。

“……”

把人一直拖到了院子正中央的平房门口，一脚踹开房门，池蔚望着黑洞洞的室内，伸手去摸电灯开关?，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难道这里还没通电？不过好在平房窗户开的大，有些许的光线能够透进来。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房间?里大致的布局轮廓还是?能看清楚。

池蔚把沈莞放到门口，让他倚着门板，然后摸索着在正对?大门的八仙桌上找到了蜡烛和火柴盒。火柴受潮，连划了好几根才将蜡烛给点燃，接着逐渐充盈房间?的烛光，池蔚看到八仙桌上还摆放了几样物品。

一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的煤油灯，一副装着黑白照片的相框，还有一团粗糙的毛线，一把剪刀。

池蔚先将相框拿了起来，正准备好好端详相片上的人，忽然一阵风吹过，蜡烛熄灭了。

池蔚又连划了几根火柴，蜡烛还没刚点燃就?又熄灭了。池蔚又点，第三次熄灭。等到第五次熄灭时，池蔚把蜡烛放了下来。

虚空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这根蜡烛，将他的烛火一次又一次吹灭，池蔚甚至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呼吸似乎就?近在耳畔。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想笑的。池蔚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情?况。他一手扶额，叹了口气。

所幸桌上还有煤油灯，池蔚摸索着拿来煤油灯，拧开盖子，划开火柴丢了进去。

煤油灯亮了起来，火光忽亮忽暗不是?很?稳，但好歹没有再被吹灭。看来这玩意儿也是?挺有职业操守的，只吹蜡烛不吹灯。

就?着好不容易亮起的灯光，池蔚终于能好好的检阅房间?里的布置以及桌上的东西?。他也终于看清楚了相框里的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老头，颧骨突出，脸颊瘦削凹陷。

不知为何，这个老头的照片让池蔚感?到了几分眼熟，就?好像在不久之前?刚刚见过一样。是?在哪里呢？

电光火石间?，时光回溯，池蔚的记忆飞速倒流，最?终停留在了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

昏暗的走廊，阴森的楼梯间?，拾级而上的年轻人停留在了三楼的拐角处。暗红色的相框，黑白的照片，旁边摆放着两根白烛和一盆烧完的纸钱……是?他!

幽灵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其实已经死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谁？”池蔚厉声，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一道佝偻的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仍在继续说?话，“你刚来这里的那天，上楼时就?看到了供奉死人的照片，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阴气入体，属于半死状态。”

“而你现在，已经完全是?个死人了。”

黑影往前?走了两步，在灯光中逐渐显露出轮廓。布满皱纹的干涸的脸，稀疏枯白的头发，赫然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后生，当一个死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第125章 Extra card【仙】[12]

池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右手抵着桌沿，迅速地将什?么东西握进了掌心。

“……这个老李头是个老鳏夫，性格孤僻还无儿无女……”

“……他在这里没有亲戚, 就连他死?的时候也没人管, 尸体都被绞成肉泥了，连一张遗照也没留下……”

“……还挺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

“……”

“老李头？”池蔚笃定地看着他, 眼睛眯了起来?。“你已经死?了，还是说死?的那个是你的替身？”

老人摇了摇头, “不重要。”他凑过来?，半张枯皱的老脸被昏黄的灯光照亮。“重要的是, 你也死?了。”

池蔚第一反应是荒谬，但对面人说的太过认真, 于是他抿了抿嘴，将反驳的话咽下。他倒想听听对面人还会说出些什?么。

“你的眼球里已经长满虫子了, 眼睛是人体最纯净的器官, 当你眼睛里已经出现虫子时, 说明你的身体基本已经被蛀空了。”老李头轻声?道, “距离第一次发现你的眼睛里出现斑点, 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吧？”

“第一次进来?你就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老李头继续道，“在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容易疲劳困倦，这是因为你现在的□□已经消解殆尽, 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老李头轻而?沙哑的声?音像风吹过荒草, 鬼魅般阴森。

“我掐指一算，再有差不多?两柱香的功夫, 你的□□会完全?消解，你的魂魄也会彻底游离，变成孤魂野鬼，永远离开不了这里……”

他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死?在了哪里？是面具人闯入的那天，其实已经被带走处死?了，还是那天公交车爆炸，他其实并没有提前下车，而?是葬身火海，只剩下魂魄还误以?为自己仍然存活？或者是再往前推，在他刚刚到达这里时，他到底有没有推开卖馄饨的阿婆那碗汤？

脑海里的记忆忽然变得?混乱，各种片段交织，每一段都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

他看到自己接过那碗馄饨汤，在小摊儿旁坐下，温热的汤水麻痹了肠胃与?神经，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然后哼着小调的阿婆从炉灶下面抽出一把长长的砍刀，拖在地上朝他走来?。

他看到公交车的车门?在他下去追那名流浪汉之?前关上，他只好返回座位坐下，重新开始思?考已有的线索，没有注意到的是被掩盖在嘈杂喧哗声?里的炸.弹倒计时。死?神凌空展开它黑色的羽翼，用镰刀收割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