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说的对。”池蔚感受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 “虽然不能?完全保证这张地图的真实性, 但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 我还是宁愿去尝试。”

“况且, ”池蔚继续道：“如果?说那张是被NPC故意放置在那里以便让我碰巧找到的话, 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引诱我们进入地下通道吗？这不恰好说明了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NPC本?并没有被植入杀死赌客的意识, 他们只会抹灭在这个世界的话语体系中与他们观点相悖的人或物。如果?你遵循这个世界的逻辑体系，那么?你和他们就是一体的，他们是注意不到你的。当然，怪物除外。”

角落里传来叶楚的声音。

“赌局里的终极怪物与外来赌客之间会产生一种神奇的联系，不同于赌客需要通过推理来确定?要杀死的对象, 怪物的潜意识会让它在面?对着赌客时?就会产生强烈的抹杀掉对方的欲望。换句话说, 就是为了‘自保’，怪物会清除掉一切它觉得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如果?你和一堆NPC同时?站在怪物跟前, 怪物一定?会先杀死你。”

“但就目前而言，我不认为我们有谁已?经接触到怪物，让它感受到了威胁并因此设计了这一切。”少年的语调懒散闲适，语气却很是笃定?。“至少目前看来，我们还没能?到那种地步。”

众人沉默了一瞬。

他们几个中只有柳逸不清楚池蔚的卡牌，但通过之前的描述也大致知晓了他们接下来的安排是潜入城堡杀死教皇，因此稍一推算就明白了过来。

“你们是说……赌局中的怪物就是教皇？”

“嗯哼。”

“为什么?？”柳逸大吃一惊，忍不住问，“他做了什么?吗？”

叶楚道：“目前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疫疾的扩散背后有他的作用。如果?按照将整个教会划归到他那一派的做法?来看，他充其量是扮演的是‘社会的剥削者?’的身份，而不是疫疾的制造者?和传播者?。但是……”

“但昨晚我在城堡里看到了可能?与疫疾相关的怪物。”

池蔚接过叶楚的话，淡淡道：“尖嘴猴腮，身形矮小，佝偻着背，有点像《魔戒》中的咕噜姆，但皮肤是深色的，表皮覆盖着稀疏的未进化完全的兽类毛发。它们能?出现在教皇的房间附近，一定?和教皇存在某种关联。”

叶楚：“而且今天凌晨游街的神秘白衣人也消失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这通道我们必须要进去看看。”

“原来如此。”

“说起那群人，我觉得我或许知道约翰逊为什么?会失踪了。”

李乾想到了什么?，前后一串联，脸色很是凝重。

“我和秋池在巡房的时?候先是看到了教堂里派人带走了一批病人，正是为了躲避他们，我们才不得不在大厅里滞留超过了十五分钟，然后就是鬼打墙进到了城堡里。但根据约翰逊失踪那天早上现场的痕迹，我们猜测当时?约翰逊应该也是遭遇了和我们相同的事情，但他没有躲起来，因此被那些人带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半夜来抓人？”

柳逸马上提出疑问，“按你说的动静那么?大，就算我们在地下室听不见，那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呢？他们也不管吗？”

“我猜这应该是疫疾所和教堂之间达成的某种不成文的协定?。教堂作为临时?隔离场所，和疫疾所关系紧密。一旦发现被隔离的人中有人发病，便立刻将人送入疫疾所进行治疗。而在治疗过程中，教会也会从疫疾所找来一些符合条件的病人，把他们就安排在和禁闭室同一条走廊的其余房间。至于他们拿这些病人做什么?呢……那就不好说了。”

几乎是同时?，他们想到了在教堂禁闭室被隔离的日子?，想到了从厚厚墙壁那端传来的有规律的敲击声、门?缝里传进来的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和呻.吟声，以及半夜尸体被从房间里拖出去，经过走廊时发出的沙沙声。

“所以说这两?个场所之间的病人一直是互通的、流动的，对吗？一些在疫疾所里失踪的病人，很有可能?不是死掉了，而是在夜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运到了教堂。”

“是这样的。”

被送入教堂里的病人会遭遇什么?，他们无从得知。今早上发疯的那个病人，据说就是因为见到了教堂里的画面?，才变成了那副痴傻的模样。

池蔚知道在疫疾所里存在着无数种治疗方案。蚂蟥吸血、往血管里灌水、吃祖母绿甚至是排泄物等等。但这些跟教堂里那些不为人知的行径相比，似乎还算是比较温和的。

“约翰逊应该是也被当做病人送进了教堂，再出来时?就成了那副模样。”叶楚回想起昨天晚上他跟随着白衣人在街道里游荡的模样，有些不寒而栗。

他的灵魂像是被从肉.体里剥离了出去。脸色青白，目光呆滞，整个人浑浑噩噩，倘若不是那不可避免发出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他整个人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绿色皮肤的僵尸。

几人交谈着，忽然，叶楚感觉身边的人身体一僵。他偏过头，看见池蔚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的左手似乎是想要去按住右手手腕，但动作做到一半就顿住了。

“你怎么?了？”叶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他袖子?下面?露出的一截像是护腕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没什么?。”池蔚快速道。他站起身，朝外面?走。“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池蔚的后背倚靠着门?板，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与隐忍的神情。

右手手腕上那个被小女?孩抓伤的地方正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泼了一瓶浓硫酸在上面?，皮肉被腐蚀，露出来的骨头又被人拿钝刀一下下地磨。

池蔚紧紧地抓住右手手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该天杀的李乾，他不是说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记号”吗？

右手手腕上的通护腕被拆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那个小小的掌印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并且涨大了一圈，池蔚仿佛能?看到里面?不断涌动的实体化的黑雾。

池蔚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退。池蔚重新将通护腕扣上，将袖子?放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叶楚。

“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十分清晰。

“没事。”池蔚扬声道。

他深吸一口气，搓了把脸，让苍白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血色，接着掸了掸袖口，检查身上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然后拉开?了门?。

少年正站在门?口，仰着头担忧地望着他。

池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怎么?这么?看着我？”

叶楚眨眨眼，有那么?一两?秒钟两?人谁也没有动作。池蔚清了清嗓子?：“我……”

还没说出口，少年猛地一大步向?前，同时?伸手推了一把池蔚的胸口。池蔚顺从地被他推搡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墙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叶楚盯着池蔚漆黑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问。

他比池蔚要矮一些，身形更?是偏单薄，偏偏面?上的表情又冷又凶狠，像一只朝着人类亮出爪子?的小野猫。

池蔚低头，放松身体，倚靠在墙上，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