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面包,小心地?撕成两块,将其中稍大?的一块递了过来,“给你吃。”
“?”
这是叶楚第二?次被这人震惊到了。
他?自认为不属于好?亲近的那种类型,看上去也十分柔弱,不像是能轻松驾驭赌局的大?佬,但这个小孩却总是往他?身边凑,频频向他?示好?,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搞好?关系。
送上门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叶楚接过那块面包,象征性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把面包又分成两半,其中一块收好?打算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池蔚,另外一半叼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柳逸注视着叶楚吃东西?时?的动作,苍白病态的小脸竟然一反常态地?微微泛起了一层潮红。他?两只拳头抵在一起,迷恋地?看着眼前的人。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一撞,整个人被朝一旁推去。一道?黑影落了下来,蹲在了他?原来的位置。叶楚眼皮也没抬一下。
“滚。”
张秦木没听到一样笑嘻嘻地?凑过来,手里端着的碗里赫然是刚才盆里的东西?。
“真的不尝尝吗?”他?邀请道?:“我保证比什么‘仰望星空’和鲱鱼罐头还要刺激。”
“不用?。谢谢。”
“分明是你邀请我进的赌局,进来后又对我这么冷淡,我太伤心了。”张秦木双手捧胸做捂心状。
“……”
“你说的会保护我的安全,不让我的人身健康受到威胁,还有效吧?”
“……”叶楚深吸了一口气,“有效。你可以?闭嘴了吗?”
“好?的。”张秦木做了个拉链上锁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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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结束了。叶楚是凌晨十二?点的巡逻,于是他?抓紧时?间打算睡一会儿?。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推他?。
叶楚睁开眼,地?下室里烛火幽幽,还不到九点。他?有些起床气,皱着眉看向罪魁祸首。张秦木眼巴巴地?盯着他?:“我要去巡逻了,可是我害怕。”
叶楚:“……现在才九点。”天都没黑透。
张秦木:“可是我害怕。”
他?站起来比叶楚要高大?半个头,身形也大?了一圈,这话却说的十分坦然,没有一丝羞愧起码叶楚没有感受到。但他?不久之前刚说过会“保护”人家,只好?强忍困意下了床,跟着他?走了出去。
夜晚的疫病所也并不安宁,时?不时?有人拉长声音呻.吟,还有人在哀哀恸哭。
张秦木手里握着一把铜柄烛台,烛光照亮的范围很小,所以?他?们要一个一个地?去查看病人的状况,甚至凑近了俯身去剥开病人眼皮去观察,以?确定是否死亡。
一直走到最里面,眼看到了头,叶楚刚转过身,手臂就被忽然掐住了。张秦木颤抖的声音响在耳边,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你你看那里!”
叶楚也被吓了一跳。不远处的白墙上倒映出一道?黑影。烛光不停跳跃,角落里,一个戴着巨大?兜帽的女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两条手臂一直垂到地?面上。
下一秒,她的身影像泼在水泥地?上的水迹一样,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好?可怕呜呜呜。”张秦木躲在少?年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树懒熊一样从背后禁锢着他?。“她是谁?太恐怖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叶楚一动也动不了,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本来打算追过去,这下倒好?,直接让人给跑了。
“松开。”他?一爪子拍在张秦木手臂上。张秦木吃痛,这才松开手,探出身,“走了?”
“嗯。”叶楚推开他?。“回去了。”
这时?距离索瑞斯所说的十五分钟也只差不到两分钟了。看来晚上巡逻的确是一件不太安全的差事,但换言之,也有更?多地?发现线索的机会。
在地?下室休息了一阵,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叶楚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开始他?的查房任务。他?刚走出地?下室,就看到门旁的墙上倚着一个人。池蔚低声问他?:“准备好?了吗?”
叶楚举了举手里的烛台,“当然。”
池蔚盯着他?看了两三秒,唇角勾了勾,然后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沉重的烛台,率先朝黑暗里走去。叶楚马上跟过去,他?们走在一起,连影子都是相融的。
在进入病区之前,叶楚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池蔚。池蔚听完后挑了挑眉:“这难道?不是我们正在等着的吗?”
他?们果然是最懂彼此?的人。叶楚也不多说,两人迅速地?完成了查房,再次来到了尽头的白墙前。然而?之前见到的女人却没有出现。
叶楚有些失望,又后悔刚才没有趁机会把张秦木骂上一通解气。就在这时?,每张病床之间悬挂着的帘子忽然抖动了起来。
在认为空气流通会传播疫病的年代,病区周围完全没有风口,然而?此?时?几百张帘子都开始疯狂地?颤抖了起来,并且还是上下鼓荡,左右摇摆,到处倒伏,像极了狂风中的风幡。
与此?同时?,池蔚忽然发现,病区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些止不住的呻.吟、凄凄的哭泣……全都消失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赤脚的人忽然从其中一个布帘后面走了出来,然后径直穿过过道?,走到了另一片布帘的遮挡范围内。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白衣人在病区里走来走去。它们腰背挺直,走动间身体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坟墓里僵死的尸体,又像是幽灵。
它们在过道?间穿梭,挡住了池蔚两人返回的路。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消失。
叶楚一直牢牢地?抓住池蔚的手,此?时?池蔚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嵌进他?的指缝,和他?掌心相贴。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
两人穿过走道?往地?下室的方向走。时?不时?有白衣人的残影从他?们跟前走过。池蔚跟着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隔间里那白衣人在床上躺下,然后发光的身体一点点融进了原本床上人的身体里,消失了。
“你见到的是它们吗?”走出病区,池蔚问。
“不是他?们。是一个黑衣女人。”叶楚回想:“带着尖顶兜帽,年纪不是很轻。”
两人目前都没有头绪,只好?作罢。推开门,地?下室里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