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咬牙:“如果你尚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还记得?当时在火海里我替你挡过一次,就给我滚开!”
“……”
叶楚一把推开他,朝天台中间?的水箱冲去。
实验楼是全校最高的建筑,只有在这里,才能够遥遥地望见大槐树那硕大繁茂的树冠,此时它在狂风中摇曳,黑色的剪影间?仿佛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暗处,在朝这边投来冰冷的注视。
水箱十分高大,所幸旁边有一把铁梯。暴雨不断地浇筑下来,扶手和箱壁都十分湿滑。叶楚爬到顶,看到水箱盖没有关,雨水正不断地朝里面灌。
他少?见地有些狼狈地勾头朝里面张望,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坏的可能不断在心头浮动。
这时,天台的灯光亮起,正好照亮了水箱。叶楚透过水流看到一道身影在水底一动不动。他的手脚似乎被固定?在了箱底,一股腐烂的腥味直冲鼻腔。这里面的人,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叶楚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了地,他有些踉跄,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他脱力一般坐在水箱上,喃喃着说些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死去少?说也有一两个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还企图攻击他和张乐、将所有赌客玩弄于股掌间?却能轻易脱身的那个人。
张智平。
如果说他早已经死去且一直被藏在这里,那么之前他们见到的人就是……
叶楚的目光朝天台门口看去,不知何时那个厉鬼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灯光幽幽的天台,在漫天雨幕中。
第056章 红心九【虫】[17]
时间的流逝没有丝毫的痕迹。
顺着楼梯上去, 拐角处的墙壁上印着一个和他肩上一模一样的掌印,池蔚短暂地停顿在原地,密不?透风的暴雨将这股黏黏腥臭的气味牢牢地圈在实验楼内, 挥之不?去。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墙壁, 上面用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4。这是四楼。池蔚还记得他在外面看这栋实验楼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很高,但进去后却发现它远比看上去要高大得多。
他直起身, 环顾四周简单地判断了方向,朝走廊一头走去。长廊幽深死寂, 池蔚随手推开一扇教室的门。里面的格局和楼下有着明显的差异,教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 周围凌乱地堆叠着几只空椅子,黑板上画着几个没有完成的分子式。
池蔚挨个看了几间教室, 终于到达了尽头。尽头的房间和其他的格局都不?一样,相比于教室, 它更像是一个讲演厅, 呈长条形半陷于四楼的最深处。
鬼使神差, 池蔚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轻轻往里推。门很沉重?, 他又加了几分力?道才将门彻底推开, 大概因为很少有人来,门轴有段时间没有上润滑油了,厚厚的门板和地面摩擦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门打开后,里面的面积比他之前估计的还要再大上一倍。一盏顶灯竟然在池蔚踏进去的那刻自动地亮了起来,将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黯淡昏黄的光纱。
借着灯光, 池蔚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标本展览厅。每一面墙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框, 大厅各处也错落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柜,里面无?一例外的是各种各样造型诡谲的飞蛾。
这些虫子被制成了标本封存在这里,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技术,每一只都栩栩如生,就连鳞翅上的波纹和反射的暗光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些蛾子最大的和成年人的巴掌差不?多,有着硕大的赤褐色头壳和硕大的复眼,原本应该退化的上下颚却存在感极强,即便池蔚不?是学生物的,第一眼看过?去也知道这种蛾子口器的撕咬能力?一定不?可?小觑。
这些蛾子一定是张智平的宝贝。但它们又是如何进入失踪学生的身体?里的?那晚女生走进树洞,最后化为无?数只飞蛾的场景在池蔚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放。池蔚的目光在标本上一一掠过?。
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什么?,池蔚身体?一僵。他没有扭头,但借着玻璃窗的反光,他能够看到大厅门后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大半边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佝偻着背,一动不?动。
.
倾盆大雨慢慢停歇,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的小雨。时间晚了,天?光反而没那么?昏沉,天?际边晕染着一抹纯净的靛蓝。
天?台上,叶楚双臂抱膝,坐在水箱顶。他全身都被淋湿了,活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眼底和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尖。
张乐临走前将天?台通往下面的门给锁上了,将他封在了里面。叶楚很清楚他要做什么?。今天?恐怕就是最后一晚了,他发现了张乐的秘密,这个厉鬼绝不?会让自己去坏他的事。
叶楚叹了口气,感觉大脑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和厉鬼呆得久了,阴气入体?太严重?。他慢慢地脱力?地歪倒下去,眼皮重?若千钧。在即将昏过?去之前,他仿佛听到了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结束了吗?他模糊地想。池蔚解决了一切,来找他了吗?
但他的精神实在是太疲惫,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动了动手指,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身影闪了闪,紧接着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标本框下。
池蔚眯起眼。那东西移动的姿势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从上一间实验室里拿到的实验记录本。
“……”
张智平。
池蔚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他大步朝着那黑影追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来到厚重?的落地窗帘旁,紧接着一点?点?融入了黑暗。
池蔚伸手掀开窗帘。窗帘是廉价的厚绒布,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充斥在空气里。他伸手掩住鼻子,定睛一看,眼前赫然是一道狭窄的铁门!
铁门被一道细细的锁链缠着,里面是一道向上的楼梯,墙壁两边十分粗糙,像是直接开凿出而没经?过?打磨。
池蔚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扯那道铁链,门轻易地被他拽开,他侧身进去,顺着楼梯继续追。
楼梯很快到了顶,上面连接着一个天?窗,腐朽的木板散发一股潮湿的腥气。
池蔚用手推了推,没推开,耳边捕捉到了锁链哗啦啦晃动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水波晃动的声响。
难道张智平上去后把门锁上了?
池蔚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圈,这里空间实在是太有限,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池蔚只得返回大厅,翻箱倒柜,才找到一枚笨重?的大剪刀。他提着剪刀返回天?窗下,用力?地向上捅去。
一下、两下……不?知砸了多少下,天?窗的木板才终于被他完全砸烂卸了下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方混浊的厚玻璃,隐隐约约透出点?昏黄的光亮。
这块玻璃将向上的路完全给堵死了。池蔚撕下衬衫下摆用力?地将玻璃表面擦拭干净,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个简单的玻璃窗,而是一个压在天?窗之上的、看不?出来尺寸但一定不?小的玻璃底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