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1 / 1)

费薄林只当他默认了,领着温伏脱鞋上了床,把人往床里边一塞,被子一盖,自个儿闭眼睡起来。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年级小学生,他明天还要七点起床上学来着。

哪晓得睡在他旁边的温伏安静了一晚上,此刻跟得了多动症似的翻来覆去不睡觉。

以前天天睡水泥地和木板,今晚乍然睡到了有床垫的被窝的地方,温伏怎么都睡不着。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和林远宜坐了一天的大巴从云来到戎州,晚上吃了从未满足的一顿饱饭,又和费薄林斗智斗勇地洗了个澡,温伏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由于过去那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还无法适应如此舒适柔软的环境,因此无论多么困倦,他就是从难以入睡。

费薄林刚要问他为什么不睡,远远的房子外面过道里传来上楼的声音。

林远宜回来了!

两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温伏首先噌的一下像个弹簧似的从床上坐起来,费薄林眼尖地伸出胳膊,硬是把温伏给按了回去。

温伏这下不听话了,还想下床去门口。

费薄林自然是要拦。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折腾一通,裹着被子齐刷刷滚到床下。

费薄林磕到后背,先“哎哟”了一声,双手却顾不上摸自己的骨头,而是下意识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温伏抱紧了。意识到温伏没吭声后,他抬头朝自个儿身上看,发觉温伏正扬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上楼梯的声音停了,与他们隔着一层。原来不是林远宜,是楼下的人回家了。

他看见温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原来机器人也是有情绪的。

费薄林的语气不自觉地放低了些:“还睡不睡了?”

温伏结结实实地压在他怀里,仰头看看床,又看看费薄林,摇头。

费薄林问:“为什么?”

温伏终于说出了跟他的第一句话:“太软。”

鬼使神差地,费薄林竟然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侧过身,把温伏放到自己旁边,两个人跟个鸡肉卷似的并排着一块儿裹一床被子:“那就在这儿睡好了。”

就在地上睡,反正林远宜晚上不会进房间来。

温伏躺在地板上,后背垫着薄薄一层铺盖,又把俩大眼珠子看向费薄林。

“还睡不着吗?”费薄林撇嘴,“那我给你唱歌好了。”

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听催眠曲。

费薄林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听着保姆放的安眠曲睡的,大概三四岁吧,不过那时候保姆给他放的是哥德堡变奏曲和肖邦,现在他可没这条件给温伏演奏这些。

费薄林绞尽脑汁,只想到一首。

他模仿着电视里大人哄小孩的姿势,把手轻轻放在温伏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一下一下拍着:“小兔子乖乖……”

一边唱,一边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温伏一歪头,睡着了。脸上挤出一团白花花的腮肉。

费薄林的歌第一句都没唱完。

俩小孩真就这么在床上睡了大半晚上,夜里费薄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把自己抱到床上,他挨着枕头那一刻,感觉舒服多了,来不及睁眼看,便再次陷入熟睡。

第二天睁眼时林远宜已经下楼开店了,桌上放着每天都给费薄林的一块钱零花钱。

从上二年级以来,费薄林已经学会自己做早饭,今天也不例外。

简单地煮上一锅面条,放好调料和林远宜放在冰箱里的臊子,费薄林把锅里的面分成了两碗。

正当他端着面走出去的时候,十分钟前还在被窝里睡得不分东南西北的温伏这会儿顶着一脑袋横七竖八的鸡窝头站在厨房门口,双眼迷离,却还知道盯着他手里的面。

费薄林没功夫搭理,先把面端出去,回头却瞧见温伏跟着尾巴一样悄无声息撵着他来了。

他牵着温伏去卫生间挤好牙膏,告诉温伏:“先刷牙,再吃饭。”

温伏接过牙刷,费薄林又在旁边用热水打湿架子上新添的一块儿小毛巾,捧着温伏后脑勺给温伏擦眼睛。

真是奇怪,他自己八岁,感觉在这个家里已经是个大人了,连毛巾都用的是和林远宜一样的大人款,温伏不过小他一点点,却还在用小孩儿的毛巾虽然温伏的体格看起来小他不止一点点。

后来一早上他都在回忆温伏第一次吃到他煮的挂面的表情,原来人的眼睛可以睁得那么圆那么大,一碗普普通通的加了肉臊的挂面,温伏尝了一口,看向他的表情却像在看什么救世主一般。

不过费薄林很烦的是,温伏吃面吃得太过投入,导致吃完的时候半张脸都是面汤,这让他不得已又拎着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就一碗面的功夫,温伏从此看向费薄林的眼睛焕然一新。

他从林远宜的小尾巴变成了费薄林的小尾巴:费薄林收筷子起身,温伏跟着起身;费薄林去厨房洗碗,温伏亦步亦趋跟到厨房看他洗碗;费薄林要上厕所,温伏瞪着双大眼睛就往卫生间里踏当然,结局是被费薄林一把关在了厕所门外;最后费薄林要出门上学,温伏就像前一天晚上看林远宜那样站在玄关一眼不眨地望着他出门。

这是什么意思?靠吃饭标记人吗?谁给他饭吃他就跟着谁?

费薄林无奈,并且因此难得地在数学课上走了半个小时的神。

两天后,林远宜帮温伏上好了户口。

那天是周四傍晚,林远宜在饭桌上拿出那个薄薄的户口本,告诉温伏自己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学校,明天起他就能和费薄林一起去上学了,问温伏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