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似乎出现了融化的迹象，狭长的双眼在镜片背后下旋，稍稍润掉了几分锐利，虽然感受不到他在笑，但是能看出来楚思岭心情很愉悦。

“今天中午，已经把你的庄园权限调到最高。”

咔，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楚思岭边抬腿出去，边说：“只要你拒绝孤寒和孤幸，我就答应你解除所有限制，后天带你回学校。”

齐梓犹豫了一下，跟上他的脚步。心里本来还有点想选孤幸当配偶的念头，此刻彻底埋了下去。

至于大皇子，他还没去想过，他总觉得那个温柔的金发绅士，是春季天空的太阳，明媚温暖，让人心生亲近和喜欢，但是太高贵、太受瞩目，离得太遥远。

大厅里的布置和建筑物其他空间很不一样，不仅装修奢华，银砖钻石墙，空地上还放满了柜子，呼吸中全是木头的油脂气味。

一排排整齐分列的大衣橱，远看像高级图书馆，走一段路，近了才发现里面挂满了服装，间或有一两个柜子展示着饰品。

楚家不做奢侈品生意，因为这方面一直被皇室垄断着。齐梓是真没想到，楚思岭还有专门收藏衣服首饰的地方，要说这是收集癖，恐怕全世界没人有这么严重的症状。

目光穿过这一排，到斜角的玻璃柜中，那儿放的不是高定礼服，而是各式各样的布料。无论深的浅的，好看的不好看的，材料差的优的，都有专门的类别。

齐梓在这和1号仓库差不多的大厅内走动，发现还有几排线团柜，里面有毛线、绒线、细棉线……他停下脚步，问那边埋头输入机器编码的男人：“你收集这些做什么？”

这些全部拿来做衣服，可供一整个星球的人穿，何况有些布料看着很一般，不像是楚思岭会碰的东西。

“部分机器人不能光着身体，需要给他们准备衣服。”楚思岭指指他脚下，示意有个方台升起来。

齐梓问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听见轻微的响声，连忙后退一步。

大厅正中间，对称的花纹砖开始凸起来。升起来四四方方的，很像领奖台，只不过体积比领奖台大五倍。

同一时刻，楚思岭那边的空地，也升起来一个长方形格子，六个机器人从里面推出一张白色的丝绒沙发。

楚思岭坐在上方，往这边投来视线，脊背一如既往的笔直。

六个机器人穿着西装马甲，在他身边排成两个三人列队，依次朝齐梓走来。前两个的眼睛闪着蓝光，把齐梓的性别、体型、样貌等录入系统。

“站上去试试衣服。”楚思岭在五步外的沙发上说道。

齐梓很配合地踏上台阶，但是眼珠子老瞧向六个机器人的手，心想，都没有衣服，我试什么衣服？

不过念起自己刚才在电梯里的话，说要和楚思岭结为伴侣，齐梓还是站了上去。

在阶台那儿还好，齐梓没什么感觉，等他走到台子中央，被楚思岭以目光扫视，他便浑身都不自在了。

这感觉就像，上辈子他参与他哥嫂的婚礼，哥哥带着嫂嫂去试穿婚纱，那时嫂嫂就是站在一个圆台上，一件一件地试穿，让底下沙发上的哥哥提供建议。

这感觉怎么就这么怪呢！

在机器人围着齐梓，用眼睛测量数据的时候，齐梓在夹缝里面问：“能不能把这个台子给弄回去，　我又不是什么展品。”

楚思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光屏，食指点了排列的第一张图。

六个机器人立马往六个方向后退两大步，独独空出齐梓正前方的位置，给楚思岭留下视角。与此同时，它们的眼珠迸发出十二束光芒，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齐梓的身上。

四月末的天气不冷不热，齐梓今天穿的是普通长袖，A0000早上问他想穿什么，他说要宽松休闲的长袖长裤，最好没什么图案。可他这身衣服在十二道光里，转瞬就变了样子。

齐梓低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自己原来的穿着，只是极浅极淡，轮廓也模糊得几近消失。视觉上，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领口随性地开了两颗纽扣，底下原本的棉衣变成了他的肤色，模拟出他的半边锁骨。

他觉得这种光影技术很神奇，忍不住往前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出现了重影，不过很快又变成白西装，因为六个机器人也随着他动而转动眼珠。

楚思岭对这套不是很满意，他滑过面前的光屏，一套一套地在齐梓身上试，有好几套齐梓很满意了，楚思岭仍未停下来。

齐梓犹豫了好几下都没说话，因为他被“体脂率过高”、“肥胖”两词伤害后，有点不自信，担心是那几套穿在自己身上，不好剪裁版型，或者体现不出设计的优秀。

“要不随便穿吧，我其实没那么讲究，穿再好看，你爸妈见了我也不会喜欢我的。至于宴会其他人，我又不认识，即使明天我和你去，也会找个不受人打扰的地儿，独自处着，所以穿什么都一样。”

齐梓现在没那么想去宴会了，但不好改口，刚才已经答应楚思岭的邀请。

起先在1号仓库的时候，他想的是，可以去宴会讨讨嫌。戚茶密不是说了么，楚思岭的父母很严格，不会让儿子和平民结婚，还说了楚思岭很孝顺之类的话。

他想着正好，可以借此甩掉一个S级Alpha，获得离开这里的机会。

但看完那份治疗报告，他改变了想法。在驻扎点的时候，是想过如果接受自己是Omega这件事，那就让孤幸成为自己的伴侣，两人聊得来，他不挨操的时候，和孤幸的相处模式很像哥们儿。

可他没想到自己变得这么快，像墙头草一样，一听楚思岭答应他随便动机甲，也不拘着他了，他立马倒戈到楚思岭这边。

对于这个宴会，便不是很想参加了。

“就前面随机一套，我都挺喜欢的。”

齐梓想从台上面下来，很快被楚思岭一个眼神制止住。

楚思岭也没有说满意或者不满意，又或者提哪一套最好看，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对任何一套作出过评价。

他只是一套又一套地在齐梓身上试，似乎要齐梓把所有的套装试完，才能够挑出来最适合的衣服。

齐梓站在台上，非常无聊。他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底下的楚思岭，照理说，这种事情楚思岭不会感兴趣才对，但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楚思岭坐在那白色的丝绒沙发上，到现在都没有换过姿势，可见楚思岭在这件事情上多有耐心，甚至有点乐此不疲的意味。

“就这套，不，上一套，刚刚那套不好吗？”

衣服换得多了，齐梓心中那点新奇消失，状态就有点麻木。他好像一个洋娃娃，摆放在中央的台子上，被楚思岭不停更换着各种衣服，有一两件甚至过分，明明是女士的裙装，楚思岭偏不跳过，按顺序给他尝试。

楚思岭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受他牢骚的打扰。

换到不知道第几套礼服，齐梓身上的光影再次变换。香槟金的一套小西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玫瑰服，颜色红得跟玫瑰一样纯粹，没有任何一点杂色。宽松的上衣，宽松的下装，因为腰部往里面褶皱收缩，所以不会显得人臃肿。

往腰部收的外套，里面没有内衬，丝滑的面料从齐梓的领口分叉，纽扣的位置在胃部下方，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就这么裸露了出来。

旁边的六个机器人似乎能够透过齐梓的长袖，看到他里面的身材和皮肤，光影模拟出来的皮肤异常真实，连齐梓拳头大的乳房都模拟了出来。左侧胸部在红色斜领处，露出三分之一的圆润，而右边则完全隐藏在巨大的一朵玫瑰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