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侦机很快来到战火区,齐梓脑袋逐渐往左侧墙壁转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手心捏了一把汗。

轰隆隆,即使深处地下,被厚重的金属墙保护着,并且离天网很远很远,齐梓仍然能听到能源炮弹的声响。

现在的炮弹都是精准打击,每一颗落在战舰的防护波罩上,只有残余的碎片和火焰落下来,将这片安宁的森林烧得浓烟四起。

巡侦机穿梭在炸弹碎片与流焰之中,自释放烟雾弹后,联邦政府的军舰就证实了里面人的身份,在战舰尾端伸出一个降落平台,往前就是入口。

为了掩护孤幸上去,战舰不能一直变动位置,于是开启了最大范围的防护波罩,阻截发射过来的炮弹。

巡侦机不是战斗机,这款又是退役的,飞行时速最高只有五百公里。孤幸操作能力即使一流,把它运用到极致,也很难在密集的炮火中幸存。

齐梓眼睛都不敢眨,下巴松开,张着嘴,看着画面中那小小的飞行器被四面八方的炮弹包围,手心全是汗,心脏也停跳了。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有最坏的想法,孤幸会被炸得灰都不剩。他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出去?联邦政府未来的战神如果在这里死去……

操作战舰的人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开启防护波罩。但还是有两颗炮弹避开了防护波,精准砸向拳头大的巡侦机。

监控屏幕大约二十四寸,巡侦机飞得太高,只占手表那么小的面积,却爆发出满屏幕的火花。

齐梓的心悬了又悬,呼吸遏制住,眼睛中倒映着爆炸引发的强光。

在他以为孤幸就这样死去的时候,一团黑影从火光中弹射出去,在天空中展开,像变形金刚一样快速变成巨人,然后利用旧式机甲少量的能源动力,张开掌心,双手和双脚燃起浅蓝色的火焰,推动机甲穿过防护波边缘,进入白色战舰的保护范围。

压在齐梓心上的大石哗地一下被砸开,四处滚落,他激动得站起来,眼睛终于眨了几下,高兴地看着孤幸稳稳当当落在降落台上,走进战舰的入口。

“这搞得人提心吊胆的。”齐梓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佩服孤幸有勇有谋,换作是他,不仅在短时间内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即使想出来了,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和精湛的操作技术。

白色的战舰明显比蓝色的战舰厉害,监控画面上,在多次轰炸之后,白色的战舰没有什么损伤,反观蓝色的那架,左侧已经冒烟,露出各种线路管道。

齐梓回到位置上坐着,静静等待它们分出胜负,相信过不了多久,孤幸就会下来接他。

“滴滴,验证中”

驻扎点的安全系统,一直都没有发出过声音。齐梓这是第一次听见,反应半天,才想起探索频道的某些片段,这是有人在地表入口处验证。

他转过椅子,找到监控驻扎点出入口的屏幕,发现画面上空无一人,很奇怪的是,出入口却打开了,并响起机械的声音:“验证通过。”

安全系统坏了?齐梓脑子里冒出这样的猜测。他瞟了眼另外一边墙壁上的两艘战舰,天上的战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走出控制中心,去升降台那边看看。

推开门的一刹那,齐梓望到外面空旷的走廊,心脏莫名突突直跳,明明很安全的环境,他却总觉得暗中潜伏着危险。

他走路几乎没发出声音,来到升降台这边,刻意躲在一块金属物背后,探出半边脑袋,往运输梯那边瞧。

电梯门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气似乎有点扭曲。

齐梓确定是安全系统出了问题,刚准备出去,把升降台关闭,突然空空如也的电梯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团扭曲的空气消失了,在走廊的另一端显现出个面黄肌瘦的脑袋。

那个场景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齐梓通过一点侧脸,辨认出这个脑袋是戚茶密的。恐怖的是,戚茶密只有脑袋没有身子,漂浮在空中,往物资室飞去。

“嘚嘚嘚……”齐梓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又快又轻,好像两根竹竿或者高跷,快速跺着大理石砖。

对方穿了隐形衣?

齐梓暗自寻思,这东西材料稀缺,产量极低,几年都产不出五件,只有一线重要人员才能穿,戚茶密是怎么得到的?

他往物资室走,在门口观察里面飞动的脑袋。

戚茶密瘦得脸颊都凹陷了,眼睛里全部都是红血丝,黑眼圈非常严重。一进物资室,他就直奔摆放瓶瓶罐罐的货架,打开营养液的盖子,大口大口灌进胃里。

兒兒栅衣兒午午衣溜0

在齐梓过来的时候,戚茶密注意到门口有人,但因为过于饥饿,他没有做出反应。

等他喝饱,身体有点力气,便把目光放到齐梓身上,无惊无喜,好像早就知道齐梓还活着,并且待在这个驻扎点内。

两个人都是七天没晒过太阳,一个皮肤白得发光,一个却黄如姜片。

“为什么?为什么……”戚茶密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门口的齐梓,只看到他的嘴小幅度地开开合合,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戚茶密那双眼睛变得失意涣散,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并不后悔星期二早上策划的阴谋,用从楚思岭那里偷来的东西,去杀死不应该存在的齐梓。

他还记得星期一晚上那个漫长的梦,到今天,预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然而没有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戚茶密少年时,偷了不少楚思岭的东西。

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戚茶密不开心地瞪着一起从小玩到大的竹马。但楚思岭完全当他不存在,专心致志捣鼓手中的机械玩意儿,仿佛这几块冷冰冰的金属,比他有趣多了。

戚茶密不甘心,把脸凑上前,婴儿肥的下巴圆圆的,看着天真又可爱:“楚哥哥,你理理我呀,你在弄什么?”九岁的少年只想吸引另外一个少年的注意力。

他瞥了一眼楚思岭手中的东西,心想待会儿一定要拿走,这样楚思岭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或者发现东西不见,邀请他一起寻找。

楚思岭那个时候年纪很小,性格却很成熟老派,他和戚茶密两三岁的时候,还能一起玩耍,过了三岁,就再也没玩过那些幼稚的游戏,时间全用在学习和发明上。

面对熟悉的玩伴,他偶尔会搭理两下:“这个是信号屏蔽器,把这个打开,联邦政府的卫星无法定位我们,如果被军用卫星追踪也不用担心,再开启这个,就可以屏蔽他们。”

楚思岭提起自己的发明,话才会变多:“……要插到U型端口使用,它还有篡改定位的功能,破坏……”

戚茶密本来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竟然听进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发现这方块真厉害,想不通楚思岭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东西,于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

那时的楚思岭沉默了片刻,还有点稚气的脸上,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冰冷神情。

十岁的少年,心中装着城府,语气像被冬季冻过,每一句都是一阵寒风:“当你被监控了,就必须发明这些东西。想要自由,就必须打破他们的技术禁锢。他们以为了解你的所有,你就让他们看你想给他们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