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贝芙丽没有起身,蹭到兰德腿边,声音闷闷的,“父亲让我反省。”
“那你反省出什么了?”兰德的语气很温柔,带着一点点安抚的笑意。
贝芙丽撇着嘴,小声说:“好像也没反省出什么……他让我想想自己以后准备干什么,我想不出来啊。爸爸,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吗?”
兰德轻抚着女儿的小脑袋,笑着说:“爸爸知道啊。不过也是一个比较宽泛的目标,没有那么具体,上了大学之后,目标才开始清晰起来。也是因为我来了墨菲斯,有了更好的学习平台,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才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所以学习是为了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吗?”贝芙丽微微抬起脸,看向兰德。
“这只是学习的好处之一。”兰德不紧不慢地说,“比如你在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中,会开始思考,自己擅长做什么、想要和这个世界建立什么样子的联系、想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宝贝,你有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成为什么样的人?”贝芙丽仔细想了想,声音变得有了精神,“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像爸爸和哥哥一样!”
兰德捏了把女儿的小脸,问道:“为什么不想像父亲一样?你父亲也很厉害。”
“哦,他太凶了,而且他很无聊。”贝芙丽又小声回答。
听到女儿对丈夫的评价,兰德忍不住笑出来:“嗯,那倒是。那你觉得什么是厉害的人?”
贝芙丽有点被问住了。她安静了一会儿,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半晌后,才回道:“厉害的人就是……嗯,什么都能做好。像爸爸你一样,公司能管理好,政治工作也能做好,好像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大家都说你很厉害。”
“那你想不想知道爸爸怎么能成为一个厉害的人?”兰德俯身,轻轻问女儿。
“想!”贝芙丽支起身体,漂亮的蓝眼睛瞬间变得亮亮的,“爸爸你说说!”
兰德一脸神神秘秘:“其实很简单,因为爸爸有很想做的事、很希望能够实现的目标,所以会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想办法去克服解决,而不是放弃或者让自己轻易被打败。很多事,爸爸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好的,我和你的父亲相互支持帮助,我们才能有今天,才能成为很多人眼里‘厉害的人’。但我们的初衷不是成为厉害的人,而是建立起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且不断朝着目标努力,最终真正实现它。”
贝芙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言又问道:“那我还没有目标怎么办?”
“你现在还没想法是很正常的,你的目标也不需要和别人的一样。目标可以是一件你热爱的事,可以是一个宏大的愿景,也可以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计划。如果你平时多用心,真正去感知自己擅长做什么、喜欢做什么、以后想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你就会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如果过了十年,你发现自己的目标变了,那也没关系。”兰德温柔地望着女儿。
“目标变了也可以吗?”贝芙丽又不太懂了,“可是你和父亲好像都没有改变过自己想做的事……我如果改变目标,父亲会不会又要生气骂我?”
“你的父亲没那么不讲道理。”兰德伸手刮了下贝芙丽的脸蛋,“目标当然可以变,因为这个世界随时都在发生变化,你身处其中,当然也会受到影响。不过我说的目标变化,不是那种一时兴起的冲动,而是你切切实实考虑过的、想好的。宝贝,爸爸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你能做到很多事,很多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所以不要担心,你可以慢慢想。”
贝芙丽突然间感到自己的鼻子酸了一下,扑进兰德的怀里,被一双手抱住。兰德耐心地抚摸她的后脑,告诉她,“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也可以是一个目标,只要找到一条合理的途径,未来她就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但如果哪天改变主意了,不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那也可以选择当一个“好好生活的人”、“快乐的人”、“幸福的人”……
大约半年后,贝芙丽分化成了一名Alpha。那天晚上,她告诉克莱蒙斯与兰德,她想好了,她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克莱蒙斯没说什么,只是久违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在夜里,总统夫妻照常在卧室做爱,克莱蒙斯在射出来后,一如既往没有立刻离开妻子的身体,而是搂着人继续接吻。兰德躺在他的臂弯里,神情满足而愉悦,眼里情意温柔,欲望也没有冷却。他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在心里酝酿着想说的话。
“我在想,贝芙丽既然分化成了Alpha,不如让她去考军校。”他试探着说道。
兰德一下子怔住了,眼神立马降温,露出些许不可置信地表情:“你说什么?”
“你看,她平时精力过于旺盛,叛逆又不守规矩,这些问题如果控制好了,就可以变成一个极大的优点。而且她的运动能力和反应能力非常出色,上天入地几乎什么都会。另外,她并不喜欢待在室内,而是更喜欢和外部世界打交道,她的敏锐知觉在于体察外部世界实体的动态变化,这点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克莱蒙斯对妻子解释,“兰德,这是一种最适合战场的天赋。艾希曼家族和赫伯斯家族历代都有从军的人,我觉得贝芙丽可以继承这个传统。”
“不行!”兰德想都不想就拒绝,“那太危险了!克莱蒙斯,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表弟现在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吗?你当年也亲身经历过险些丧命的行动,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克莱蒙斯还在海外服役,两人每周末都会按约好的时间通话。有一次,克莱蒙斯失约了,年轻的兰德等了很久等不到男友的电话,焦急得魂不守舍。
回到大使馆后,他还托舅舅去打探那个基地的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不过斯拉诺的大使先生也无能为力,毕竟海外军事行动大多都是保密任务,一个外国大使没有能够了解内情的渠道。直到克莱蒙斯把报平安的电话打到大使馆,兰德的心才放下。
克莱蒙斯退役后,兰德才知道,那天丈夫驾驶直升机,单手控制手柄,单手持突击冲锋枪射击,在敌方重火力的围攻下降落在战场中心,试图营救受重伤的兄弟。他重新起飞时,直升机尾翼被重型机枪击中起火,他硬是操控着直升机飞到在战场边缘,在尾翼失灵前的关键时刻迫降在泥地上。机上无一人死亡,他本人受了点轻伤。可尾翼失灵时毫秒之间的事,但凡他判断失误,都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后来萨南半岛战争爆发,兰德的很多家人都上了前线战场,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再去冒这样的生命危险。他气急败坏地对克莱蒙斯拳打脚踢,不允许丈夫擅自把女儿送去军校。
但克莱蒙斯抱着他,这么说道:“兰德,我可以去战场,你的表弟和很多家人都可以去战场,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的孩子也都去了战场,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不能?如果女儿自己愿意呢?你总跟我说要尊重孩子的天性和个性,为什么我们不问问贝芙丽自己呢?”
贝芙丽一口答应上军校,这其实在克莱蒙斯的预料之中,只不过他不知道女儿的本意是为了逃避他的管制。听到女儿亲口说“愿意”的兰德,纵使心里不情愿,也知道,作为家长,有的时候就该放手,让孩子自己去体验自己选择的生活。
不过阴差阳错,贝芙丽真的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也在很多年后,成为了她想成为的那个“很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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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贝芙丽宝宝成为了一名特别厉害的特种兵!
第62章 承诺
克莱蒙斯总统任期的最后一年也是联邦的大选年,在民主联盟党连续执政四届后,外界普遍认为下一届将会是自由进步党政府,而众议院中期选举的结果令这种预测的可信度大大提升。尽管艾希曼总统遭遇枪击事件使得他本人的支持率从低谷回升,但对民主联盟党的选情帮助不大。从大选开始,民主联盟党候选人的民调支持率始终落后。
而到了党内全联邦代表大会前夕,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知名左派媒体《全球视野》披露了一份和联人权委员会发给联邦防务部的备忘录,其核心内容是对联邦为首的北部军事联盟联军在南部的军事行为提出严肃质疑。
备忘录指出,负责指挥联军的联邦北部战区司令部可能在袭击反政府和极端武装组织的过程中,未采取针对平民的必要预防措施,甚至实施了造成平民伤亡的非法袭击。
该备忘录汇编并分析了各种来源的信息,包括来自当地人权组织和监督团体的公开信息以及媒体报道,并在可行的情况下采访了目击者,分析了卫星图像、照片和视频等证据,尽可能多地拼凑出十五次联邦领导的联军袭击的情况细节。证据表明,这些袭击总共造成约600名平民丧生。然而迄今为止,北部战区司令部只承认十五次袭击中的一起此类死亡事件。
和联人权委员会认为联邦当局未能充分、透明地调查军事行动造成的平民伤亡并提供违反全球人道法的报告,不符合和联标准,且表示将对任何可能违反全球人道法的行为进行独立和公正的调查,并公布调查结果。
《全球视野》引述了防务部发言人和北部战区司令部发言人针对某次空袭造成平民伤亡事件的表态,称两位发言人“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给情报的“系统性失误”。文章指出,北部战区司令部发言人认为伤亡是“不幸但不可避免的”,然而并未提及任何针对该行动“失误”的问责和处分。这篇报道还巧妙地引用了艾希曼总统一次演讲中的内容,截取其中关于“在南部实行远距离军事打击行动的必要性”部分,矛头直指主战的民主联盟党政府。
该报道一经发出,左派媒体纷纷转载,并且罗列出多次疑似非法袭击的军事行动,被报道最多的一次袭击就在一个月前。空袭摧毁了一座建筑物,旨在杀死两名极端武装组织的狙击手,FJ-116战斗机投放的500磅空对地制导炸弹引爆了极端组织的武器库,并摧毁有许多当地居民避难的整栋建筑,造成108名平民死亡。
然而,当地人权观察组织指出,落在建筑物上的炸弹远远大于杀死两名狙击手所需的炸弹量。当地的战斗日益激烈,在联军空中力量的支持下,地面部队正在与困在当地西部的极端武装分子作战。为混淆视听,武装分子混入当地居民中,并越来越多地将平民当作人盾,但即便如此,北部军事联盟联军仍在使用大型炸弹和不太准确的投掷方式。
报道还引述了和联人权委员会某成员的话:“虽然这次袭击针对的是合法军事目标,但它杀死了108名平民,因此可能构成不成比例的袭击。由于目标附近有居民住宅,行动策划者应该很清楚,这次袭击将对平民构成重大风险,包括二次爆炸和房屋坍塌。联邦当局应该采取措施将这种风险降至最低,包括在可行的情况下及时发布警告,或推迟攻击直到平民得到充分保护,或在预估到可能造成的严重伤亡后取消攻击。”
自由进步党控制下的众议院立即做出反应,称并未收到防务部关于此次空袭中平民伤亡的报告,为贯彻实行议会对政府的监督权,责令防务部在期限内提交行动调查报告。
舆情报告被送至总统办公室,克莱蒙斯看完后,神色平静地问自己的幕僚长:“所以防务部长现在在干什么?我怎么没有收到关于那份备忘录的报告?”
“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他过来了。”幕僚长低头看了眼手表,“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能到。”
新闻秘书看了眼总统的脸色,找不出一丝负面情绪的表现:“我们需要回应这件事吗?明天的新闻会上可能有记者会提问关于备忘录的事情。”
“这次舆情的目标显然是大选,只不过我本人很不幸地成为了攻击本党的武器之一。”克莱蒙斯不急不缓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定,“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过错都推给防务部和北部战区。我们的军人在前线作战,无论战场上发生什么、他们是否真的犯下那样的错误,都不能在弄清楚事情之前就把他们抛出去,任由外界审判。”
“但这样一来,选情肯定会受到影响。即使我们的候选人作出承诺,会整顿和改善这方面的问题,大众对我们在南部军事行动的负面印象已经形成,很难扭转。现在的反战呼声本来就很高,我们再不作出表态……”新闻秘书明确表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