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这样的举动反倒让克莱蒙斯有些惊讶,他停下吻,略支起身体,仔细打量妻子的表情。

“怎么了?”兰德被丈夫看得感到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上了床的克莱蒙斯是很难中途停下的,更何况他现在还裸露双腿去缠着对方的腰。

“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克莱蒙斯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

兰德怔了一下,胸口莫名有点堵得慌。片刻后,他才轻笑着调侃:“担心我不高兴,那你还同意我去见哥哥?你现在这么大度了?”

“不是大度……”克莱蒙斯神色有些无奈,“那是你的家人,我没有权利阻止你。”

“可如果我真的那么放不下,也不会再和你一直走到今天。”兰德说着,伸手轻抚丈夫的眼角,“况且,你不是也放下了吗……你是为了我们,我也一样。”

克莱蒙斯知道妻子在说什么。他俯身抱住兰德,抱住他的爱,悬起的心降落在兰德张开的双臂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才重新吻到一起。

斯拉诺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把清透的光与影投到爱人的床前,被他们用发烫的肌肤、柔情的拥吻和缠绵悱恻的交合搅碎。淌入发间的眼泪如同一声叹息,爱抚的手将它抹去,消融进寂静的夜色和袅袅香气之中。

兰德在克莱蒙斯的身下喘息着,心神都被丈夫那双爱欲横流的蓝眼睛占据。他不自觉地抬手,用指腹拂过对方的眉眼,然后艰难地抬起身体,在克莱蒙斯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下一刻,他被狠狠摁进松软的被褥里,下身在暴虐的抽插中泛起汹涌的情潮。他死死抱着他的丈夫,两人忘我般热吻着,仿佛是怕春夜太凉,才用情热让整个房间都升温。

两场疯狂的性事过后,克莱蒙斯的肩背上全是兰德留下的抓痕。他心情愉悦地搂着高潮到双腿颤抖不止的妻子,用一个温柔的吻宣告自己的满足。

替兰德清理过后,他又把人抱回床上。一如既往,兰德疲惫地先睡去,而他还非常清醒,于是就借着昏暗的灯光欣赏妻子的睡颜。

四年多前,就是在同一间总统套房里,他问兰德,会不会想家。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兰德心里的那个家,早已是和他在墨菲斯的家。他想,他的一辈子真的足够幸运,有了事业、爱情和家庭,而这每一样中都有兰德的身影。来自墨菲斯的克莱蒙斯与出身斯拉诺的兰德,他们都有自己的世界,却在相遇后渐渐互相拥有。

他看到柔和的光轻笼在妻子的脸上,明暗交织的美在沉眠的眉眼间波动,平静、安宁,好似有着胜过千言万语的情意。他熄了灯,轻轻在兰德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抱着他的妻子、他的家,进入一个温暖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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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忙晕了,周四得跟大家请个假,停更一天,工作紧急没什么时间写文,存稿也用完了。周六下午照常更新。

第48章 困境

总统出访期间,联邦总理和防务部长都没闲着,与塔图斯的新政权谈妥了两项协议一项是重塑双边关系的《战略框架协议》,一项是涉及联邦军队在该国的存在、活动和撤军的《安全协议》。克莱蒙斯结束访问回到墨菲斯后,迅速签署并宣布这两项“符合双方及该地区持久利益”的历史性协议。

然而舆论对此的反应却不是很积极。有自由进步党参议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批评,表示克莱蒙斯政府认为一个所谓的民主制度就可以克服几个世纪的历史和文化、带来更符合现代文明价值观的稳定社会,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早餐时,看到这条新闻的克莱蒙斯只是很无所谓地笑了下,对兰德说:“塔图斯是从上千年的专制中走出来的,那里的人才开始接触民主制度。但在联邦诞生前,墨菲斯就是民主制度下的国家首都,议会经营了百年,甚至无法通过一项该死的拨款法案。那些人还在抱怨塔图斯无法达到他们心里的基准,我看他们自己才需要提高基准。在我担任总理的四年时间里,每次我都会准备五份预算,但没有一次能在财年开始时就签署拨款法案,一次也没有。”

事实上,克莱蒙斯的继任者在上任后仓促决定从塔图斯撤军,导致三年后该国在崛起的地方游击力量和反政府武装的攻击下几近崩溃。正是联邦军队的撤离导致塔图斯的新生政权失去了一个关键的政治制衡力量,这加速了地区排斥主义运动的扩散,给了新的极权势力卷土重来的契机。不过,这是人们在近十年后才认识到的。

在克莱蒙斯任期的第二年,由于战争的影响,全球油价波动,联邦经济在兰德实施税制改革五年后,开始进入低迷期。失业率再次开始上升,接近税制改革第一年的状况。为刺激经济,兰德提出了新预算方案,包括总额约8200亿的加速减税政策。然而联邦消费者信心指数在过去五个月中已经下跌了近二十个点,这是自克莱蒙斯执政以来的最低水平。

理论上,强有力的财政刺激措施可以促进消费者信心增长,但前提是大多数消费者相信拟议的减税措施能迅速显著地增加他们的可支配收入。无论减税带来的储蓄前景如何,在消费者支出明显回到可持续的上升轨道之前,商业和投资信心不太可能反弹。另一方面,如果消费者信心继续下降,这场战争很容易被证明是引发联邦经济衰退的导火索。因此,政府出台刺激经济措施不仅仅是为了联邦的经济健康,也是想避免面临的重大选举风险。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偏偏不尽如人意这一财年的拨款法案谈判陷入僵持,两党争斗不休,在对方在意的重大议题上互不相让。

每个财年通过的拨款法案授权了联邦政府正常运转所需要的各项资金。议会拨款委员会下设的包括防务、军队建设、海外行动、商务贸易、金融与政府监管、能源与水利、农业与食品药品监管、环境保护等在内的十四个小组,分别负责十四项年度拨款,且最终汇集成一份单独的法案。参众两院各自提交的版本需在谈判后达成一致,并于财年结束前交由总统签署。如果没有通过拨款法案,那么政府机构将无权支出任何用于提供相关服务的资金,这就会导致政府关门。

民主联盟党内部由于对战争态度产生分歧,导致无法齐心协力推动有利于执政政府的提案,两党又在削减赤字、海外行动、福利计划、公共建设投入等多项议题上发生巨大分歧。在议会夏日休假前,众议院的民主联盟党人不得不在内外都达成妥协,在清洁能源、水力和环保等多个领域增加预算,减少防务与对外援助预算,通过了一份折中的拨款法案。

然而克莱蒙斯认为这是一份过度支出的法案。他直接对议会表示,自己不会签署任何不包含削减赤字且将过多将预算投入在“一些并不关键或迫切的项目上”的法案,这样的做法会进一步加重联邦经济负担。于是他使用总统的否决权,把议会已经通过的法案打了回去。

此举在议会内部造成一片哗然,民主联盟党领袖指责克莱蒙斯不顾选举大局,但克莱蒙斯坚持要将削减政府支出、维持防务开支的政策理念贯彻到底。九月底,联邦政府因迟迟无法通过有效的拨款法案而关门十天。

祸不单行,就在政府关门期间,联邦军队在南部某地的驻军中一支执行日常巡逻任务的小队遭遇反政府武装的袭击,死伤过半。反政府武装分子和当地不满塔图斯新政权的居民把遇袭身亡的联邦士兵的尸体从被炸毁的装甲车中拉出来,用绳子拖着游街,又脱去他们的军服,把尸体吊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展示。

反政府武装把拍摄下来的全过程放到社交网站上,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舆论场上不同的声音冲突碰撞,争论无比激烈。看到视频的克莱蒙斯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要求负责该地区的指挥官“杀了那群疯狗”,立刻把阵亡士兵的尸体带回来。

工作人员都不敢靠近总统办公室,生怕惹恼了愤怒中的联邦总统。兰德进去时,看到他的丈夫背对着门口,站在总统办过桌前,望向外面的花园,好像在出神。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克莱蒙斯,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过了半晌,他的丈夫才缓缓转过身来,回抱住他。

“是担心舆论吗?”兰德仰头,边抚摸丈夫的脸颊,边问道。

克莱蒙斯已经冷静了下来,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语气也恢复如常:“政府正在停摆,还有一个多月,众议院就要改选。时机太不好了,对我们不利。”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尽管总统府邸的新闻发言人和防务部紧急公关,当地驻扎部队也派出重火力武装力量,夺回了阵亡士兵的尸体,但事件在联邦境内迅速发酵,在自由进步党的煽风点火下,演变为一场由墨菲斯开始席卷全境的反战示威大游行。反战团体日夜不休地在总统府邸前、防务部门口以及议会大厦外的广场上高声抗议,墨菲斯警局不得不出动警察维护秩序,阵亡士兵的家人哭泣着谴责克莱蒙斯政府的镜头在各大媒体反复播放。

民主联盟党的高层要求克莱蒙斯对此事作出表态,并考虑撤离部分军事力量,但克莱蒙斯态度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联邦的军队迟早会从那里撤出,但一定不会是在我的任期内。”他毫不犹豫地用一句话把党内高层堵了回去。

与此同时,这届政府的支持率不断下跌。议会争斗不休,舆论批评声不断,所有矛头都指向艾希曼总统,似乎无人记得他在大半年前战胜了曾经屹立三十多年、不可一世的南部独裁政权,也无人记得那时的媒体标题是如何夸赞他的。

由于联邦政府关门,许多机构部门受到波及。运输安全管理局要求工作人员在拖欠工资的情况下必须报到上班,全境内上百个机场的部分空中管制人员集体罢工后被开除,导致航班大面积延误;税务部门也要求部分工作人员无薪上班,尽管欠薪会在之后以三倍加班费的形式补返,但返岗人数依然不到一半,耽误了正常退税工作。大量与政府签订合同的私营公司员工被裁员,直到议会再次通过拨款法案、政府恢复正常运作,联邦政府部门雇员的失业人数已经高达二十万。

而反战活动还在持续。十月底时,克莱蒙斯的支持率已经突破其两届任期以来的最低值。

兰德很少能这么明显感觉到丈夫显露出一丝疲态。有天中午,克莱蒙斯在总统办公室的沙发上枕着他的腿休息,他有些意外地发现丈夫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增加了许多。他一手与克莱蒙斯交握,一手抚摸丈夫的金发,看着对方在他膝上浅浅入眠。

十一月,众议院进行改选,自由进步党以微弱的席位优势拿下众议院,这意味着克莱蒙斯政府将面临更艰巨的挑战。

失去众议院控制权的那天晚上,洗完澡的兰德走进二楼的书房,看到他的丈夫正独自站在窗前,背影很高大却又显得有些孤独。从书房往外看,正好能看到总统府邸的大门口,反战团体举着五花八门的标语和克莱蒙斯的讽刺画像,高声喊着反战口号。他们分辨不清楚那一张张脸上的具体表情,却能看到愤怒和不满。

兰德走到丈夫身边站定,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克莱蒙斯语气淡定地反问。

“反对你的人,很多。”兰德的回答十分直白。

克莱蒙斯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把人搂到身前。他从背后抱着自己的妻子,侧脸贴着那馨香柔软的发,低声问:“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反对我?”

“他们中或许有军人的家属和朋友,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异乡;有部分人真的发自内心痛恨战争,认为暴力只会滋生更多暴力,无法带来和平;也有部分人受到某些言论煽动,一时激情上头,想要行使‘表达反对’的公民权利;不过有人可能就是单纯讨厌你或者民主联盟党,借机发泄罢了。”冷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示威人群上,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任何情绪,兰德被丈夫抱在怀里,忽然在说出这些话时,感到心里平静许多。

“嗯。”克莱蒙斯语带笑意,侧首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有自由的地方就会有怀疑,民主的制度下也必然滋生反对,这是常态。很多人与其说真正明白自己在反对什么,不如说是在释放繁荣生活中过剩的政治激情。不过也正是由于有反对,有异见,有不满,我们的制度才会不断强化其平衡运行的轨道。”

对于丈夫的政治思考能力,兰德从未有过怀疑。只不过听对方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并且似乎没有因为遭受到如此大的舆论压力而沮丧失落,他还是不禁生出感慨:“说真的,我都有些佩服你的心态了,你好像并不会因那样尖锐的声音而感到疲惫。”

克莱蒙斯正低头在咬妻子后颈的腺体,听到这句话,恋恋不舍地松开那块满是痕迹的皮肉,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从前当议员的时候,我的工作重点就是和人打交道,那段经历令我明白,民众总是矛盾的。他们既想享受高福利,又不愿承担高税收;既要求政府刺激经济,又不愿承担通胀的后果;既想要军队强大、获得战略安全优势,又不愿接受必然要牺牲的代价。但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多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掌权者才会去适应调节,政策才能创新,我们所珍视的价值才能得以慢慢实践。这样的抗议不过是短期内的一个趔趄,如果把我执政这八年放入包括人类一切经验在内的‘历史’中来看待,人们的感受或许会完全不同。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不会犯错,也可能多年后,当我再审视自己的决策和联邦的发展道路时,会产生别的看法。”

窗外红色的警车灯闪烁着,黑压压的人群毫不畏惧这样的警告,依旧坚守在总统府邸的大门口,试图展示出反对的力量,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被重视。兰德冷眼看着,心里那点不痛快的、烦闷的感觉在丈夫低沉的嗓音里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