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让对这个名字的谐音稍微愣了几秒,有些忍俊不禁,“好名字,看着也眼熟,能在我这做得久,想来也是个玲珑心窍。礼物该怎么选应当也不用我说了?”
春裁毕恭毕敬道,“奴婢原是先皇后送给殿下的洒扫宫女,去年得了殿下恩典,进殿来服侍殿下,自当为殿下尽心尽力。”
言下之意就是:新太子是先皇后一派的,我也是先皇后一派的,您不用担心,我一定好好办事。
“行,去吧。”姬让随口道。
春裁于是便被这么提拔了几级,成了他的贴身宫女,高高兴兴替他干活去了。
姬让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些嫌弃腰封裹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叫他越发热起来了。
“不能少穿两件?”
旁边的宫女为难地回话,“已是最少了,殿下今日着的骑装,为了方便动作,特意穿得贴身简单了许多。”
姬让看了看被日光照得敞亮的门外廊院,对中午的天气有些忧愁起来,他叹气道,“罢了,那给我备几块冰吧。”
宫女低着头,更加为难地答道,“殿下,今旬的用冰份例……已、已经没有了……”
是了,他已经不是太子了,原本太子的份例就被克克扣扣的,现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自然就更少了。
原本还对失去太子之位无动于衷的姬让,终于开始难过了。
他摸着下巴道,“哎,冰少了……那手底下的人,是不是也得少?”
这位看起来面容平平无奇的皇子,眼神不带任何锋芒,随意地瞥了一圈周围。
周围这几个服侍的太监宫女却莫名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一个太监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殿下,春寒料峭,前些日子您才受了寒。二……太子殿下还特地嘱咐我们为您添衣少冰……就当是为了太子殿下,您也多穿些,千万保重身体呀。”
这也是个先皇后和现太子一派的。
姬让摆摆手,“罢了,拿我的新鞭子来。”
校场位于东苑,占了颇大的一块地,初春春风所过之处,正冉冉长出一些绒绒小草。
临近午时,日头有些猛,白晃晃地刺着人眼睛。
宫人牵着一匹马驹往校场众人走来,马驹上是摇摇晃晃的二皇子姬让,他的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似乎嫌这明亮的阳光刺眼,还抿着唇微微皱起了眉。
那双手是比日光更刺眼的白皙,与场上肃杀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皇子来了。”宫人小声地向校场中的众人说道。
负责今日骑射的李太傅是今年武举出身的武状元,为人爽直,对朝堂关系和皇子派系不是很明晰,单纯地嫌弃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在他身旁是三皇子姬重俊,长身玉立,正闭目凝神对着远处的箭靶拉弓搭箭,闻言不由冷笑一声。
他侧头看去,见那不成器的姬让一脸淡定地在马驹上晃来晃去,甚至还有闲心逗弄旁边飞过的蝴蝶。
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改立太子的消息,他唇边的笑意更盛。
那把对着箭靶的弓忽然掉转了九十度,对准了大皇子姬让所在的方向。
“殿下!”、“三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那箭“咻”地离弦而出,穿破姬让的衣服,正中姬让……身侧的蝴蝶。
那是只带着圆点黄纹的白蝴蝶,原本翩跹的身姿被牢牢钉死在了一侧的木栅上。
数息前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因箭矢之力而微微颤抖的蝶翼。
姬让的目光从蝴蝶回到远处拿弓的姬重俊身上。
“皇兄。”姬重俊歪头看着马上的人渐渐行近,他的语气里带着些阴阳怪气,“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你呢,皇兄。”
以往都是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姬让冷冷道,“但你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你想杀了我吗?”
李太傅新官上任,对于这二位皇子之间的水火不容只是略有耳闻,不曾想竟是这般水深火热。
他头一回见这阵势,被吓得一头冷汗,“这、这……三皇子殿下,您为何……”
姬重俊哈哈笑了一声,将那把弓抛到一旁,身边的宫人忙不迭冲过去抱住,踉跄好几步,险些被那把弓的重量压得摔倒在地,被另几个眼疾手快的宫人一齐扶住了。
围着那匹马踱了几步,姬重俊拍着手上的灰随意道,“皇兄,怎么会呢?我只是在练箭,你……又正好有个移动的靶子。”
他看了一眼李太傅,“不是太傅说的吗,这立稳的靶子我已经用得多了,反正都是环环连中,不如寻些会动的来练练?”
李太傅莫名被架上了火架,“这、这……我本意是指寻些鼠兔……”
他只是一个教习骑射的太傅,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三皇子拉扯到这种事了?!
陛下不会拿这个来治他谋害皇子之罪吧?!不不不……陛下英明神武,知他赤诚报国,还夸他从不参与朝堂派系,定然不会误会的!
姬让冷着脸,一脚狠狠踩到姬重俊的肩上,“那你就能把弓对着我了?”
说着便要使力踹他。
可惜踹不动,这姬重俊生得人高马大,被他这么一蹬竟也丝毫不动,就是肩上多了个灰色的脚印子。
姬重俊脸色一黑,捏住那只脚,直接将他拖了下马。
“殿下!”、“大皇子!”……
牵马的那个宫人机灵,扑到地上给姬让当了个人肉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