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请御医,不正?是扫了圣人的雅兴?
春生小心?地瞅眼李崇,只见他的视线长久地定在?案前,而卢书忆低垂双眸,像是无声地抵触与他交流。
半晌,李崇开?了口,“舟车劳顿,阿忆想必也乏了,朕先?让人引你下去安顿,这凉饮随时都可再用。”
“是,谢陛下体恤。”
少女跟着宫人们离开?,李崇对着那已经不见人影的殿门叹道:“她?还在?为那日的事恼朕。”
“卢侍御一时片刻不能明白陛下的难处也是有的,现今她?常伴于陛下身?侧,相信假以时日定会与陛下和好如初。”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旁人身?上,又怎会深思朕的难处?”
李崇摇头,“去请裴右丞入内。”
原来今日陪李崇同至别宫的还有尚书右丞裴玠,只因李崇着急先?面见卢书忆,是故让裴玠一直等候在?偏殿。
春生领旨去后不久引着位着深绯袍,凤眸微垂的男子入了内,正?是得?了圣命后由宅邸直至别宫的裴玠。
君臣相礼,李崇为裴玠赐了座,见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宠辱不惊,在?等待君主道出邀他前来的目的。
李崇却未出声,若有似无地打量他的这位能臣。
在?他的臣子当中,争权夺利的有,心?怀苍生天降其?道的也有,李崇自认能辨清,只这位尚书右丞,永远让他觉得?琢磨不透。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裴玠恨极了裴孟君父女。
从紫袍金带的传言,城门进谏案,到?裴世瑜之死,李崇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不信这其?后没有这位能臣的影子。
包括瑶光殿那日,将雍州世子的消息传递给李怀景的小内侍,李崇亦怀疑与裴玠有关。
如今雍州节度使之位的争夺迫在?眉睫,裴孟君又叫嚣着要?雍州世子的项上人头,他绝不会再放任裴玠误事。
“今日邀裴卿来,只为让裴卿陪朕见个人。”
裴玠凤眸不抬,淡道:“敢问?陛下,微臣是否认识此人?”
“微末之人,裴卿应是不识。”
李崇眼风轻扫,跟着便有名陌生的小宫人迈入殿内,四肢着地,跪匍到?了案几之前。
少年沉声道:“抬起头来。”
那人依旨照做,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瞧那模样,正?是宫内掌管冰窖的内侍闻喜。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将你今日的所见所闻告诉裴右丞。”
闻喜称了是,说道:“今日,李由公公险些害了卢侍御!”
他将卢书忆来内侍省为太妃取冰,后险些被李由锁入冰窖之事复述,裴玠听后道:“陛下想让臣为卢侍御寻仇?”
“裴卿不若听完这内侍的话?。”
李崇继而问?闻喜道:“朕且问?你,李由为何会出现在?宫内的冰窖?”
“回陛下的话?,每逢夏季,李公公造访冰窖的次数便会增多,他……”
闻喜朝着案几前小心?地瞅了眼,李崇道:“但说无妨,无论?何事朕都可以恕你无罪。”
“是。”
闻喜这才继续道:“夏季的冰难以储存,就算是京中的高门大?户也难得?用上几回,李由公公时常造访冰窖,正?是要?利用宫里的冰孝敬皇城根儿下的几户贵人。只奴记得?的便有户部尚书江府,魏国公府,还有太常寺卿王府。”
“你可保证所言非虚?”
“奴可用奴这颗脑袋做保证,正?因奴办事手脚还算麻利,李公公往日最爱差事奴来办理此事。”
他忽地露出哭腔,“奴不过是个卑微的末流人物,不敢违抗李公公之命,否则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奴……”
这苦恕起来滔滔不绝,李崇道:“行了,朕说过不处置你,先?下去。”
“是,是,谢陛下。”
闻喜摸了把泪,退出殿内。君臣二人暂无人开?口,闻喜透露的那桩送冰的秘密好似始终在?殿内萦绕。
那内侍方才可是提到?了户部尚书江府。
若是有心?者稍加探查,便可知这段时日雍州世子名义上客居在?江府,实则是被禁足于此,而负责守卫他的正?是常伴于李怀景身?侧的黑白小道。
那两位小道士功力之深,已将雍州世子监守得?滴水不漏,若想从他二人手下取得?雍州世子的性命,只能靠智取。
若未猜错,李崇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这送入江府的冰上。
裴玠等着听后话?,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
李崇果?然开?口道:“现裴孟君要?雍州世子的性命,李怀景胁迫朕任命江岷为雍州节度使,朕走投无路,只能用些卑鄙手段,裴卿认为如何?”
青年人凤眸微抬,迎上少年君主好整以暇的目光,只一眼,便知道这位小皇帝已在?怀疑瑶光殿那日的事与他有关。
他堂而皇之地将计划道出,一为试探他的反应,二为警告他莫要?插手此事,否则若此间?事败,他定会让他性命不保。
裴玠不动声色地回道:“非常之时自当用非常之法,陛下此招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暗杀雍州世子及江岷,说不定亦可让那黑白小道元气?大?伤,界时铲除奸恶会愈加易如反掌。”
“难得?裴卿会意,这段时日裴卿便留在?别宫,陪朕等着江府传来的好消息。”
“微臣谨遵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