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程闻声,也难得抬了抬眉,拿起酒杯道了句:“恭喜。”

“为什么我三个人,兔子老师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祁樾显然不懂几人在笑什么,表哥一向万花丛中过,自然以为他们都是在故意说反话。

其他几人也是至今为止混账惯了,也没把汪洋爆的料多当回事,更关心彭少怎么在会所里三人行。毕竟汪洋那位说到底是青梅竹马,后来栽了也不奇怪,谢程向来不欠情债,栽得更正常,可要说眼前这位准新郎,要真能栽到谁那儿,可谓是太阳从西方升起。

彭杰没搭话,只是骂祁樾别玩出人命。可谁知道也就是他这一句话,祁樾竟然当了真,老爷子竟然真的先抱的外孙。

酒过三巡,几人也只是调笑几句,后面又聊到C市的暗流涌动,澳岛的新项目,Y国的股价,谢程的游戏。再后来,单身的男人寻欢作乐,已为人夫的男人还要赶回家哄睡,而明天的男主角离开时又喝了三杯,却还是不够醉。

0084 81 心跳

亚特兰蒂斯岛,坐落着今年刚建好的海底酒店。

婚礼策划师拿着没有上限的预算,将本就奢华的海底宴会厅,打造成沉浸式的钻石海域。银白色的水钻晶莹剔透,似繁星落入海底,水晶铸成的珊瑚礁,贝母与珍珠形状的灯闪着星光,定制的走道由注满水的玻璃台制成,灯亮之后,漂浮着的银白色水母,宛如海中银河。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灯光骤灭。一束聚光灯落在宴会厅门前,身着全钻鱼尾纱的女孩就像是深海的美人鱼,步入众人视线。她一步一步,走向鱼群前伫立的男人。

灯光之下,清瘦锁骨前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折射出深浅不一的蓝光,男人领口前靛蓝色的领带,打破黑色西服的单调。

同色系的蓝宝石袖扣,缓缓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一枚方糖大小的钻戒,是萧筱没见过的钻戒。

仪式化繁为简,删去了原本作秀的情节,没有父亲交付丈夫的章程,没有双方父母哽咽致辞,更没有爱情长跑的故事。

誓言过后,只有一个吻,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女孩的唇瓣上。薄唇离开时,悄悄分走一丝红润的唇色,温柔的眉眼,在灯光下胜过周遭的星辰大海。

只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却足以让女孩呼吸停滞。

此时此刻,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几乎听不到台下的欢呼与掌声,世界只剩下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砰砰砰砰

男人的手抚过女孩的眼角,他的声线带着低沉的温柔:

“别哭。”

我哭了吗?

在温热指腹的触碰下,簇簇睫毛不禁微微向下。

那是一颗水珍珠,在灯光下比钻石还要清透,台下的客人都被新娘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惊艳,台上之人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下台后,女孩的水珍珠一粒接着一粒,彭杰只好暂缓敬酒,将人先带回休息室安抚。隔离了外界的纷扰,萧筱反而更加粘人。男人拿着纸巾,为女孩轻轻擦拭掉眼泪。

“怎么了?妆都哭花了。”

女孩却突然勾住眼前人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哽咽了好几下,才在稍稍平缓的心跳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会爱我吗?”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无论人生顺境逆境,我都会一直爱你。

那是写在他们誓言里的话。

在台上的那一刻,她紧张到声线微颤。但轮到男人时,他是那么游刃有余,神色自若,在那句“我都会一直爱你“之后,似乎有万份深情,笑着吻在她的唇上。

虚假,真实,她分不清。

无论是虚假,还是真实,当听见男人的声线,对她说出爱这个字眼时,她已经没有办法不流泪。

彭杰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感觉到脖颈上的湿意,睫毛的颤抖,他的心跳又微不可查的慢了几分。

好在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是化妆师来改妆造了。

女孩轻轻咬住了男人的脖颈,牙齿没有收紧,只在肌肤间留下令人寻味的痒意。

“没关系,不用告诉我。”

沉默好过拒绝,她不想被又一次拒绝,至少不要在今天,她不想在今天再听见男人冷漠无情的拒绝。

进门的化妆师为新娘摘下洁白的头纱,仔仔细细为女主角补妆。

靛蓝色的眼线笔沿着睫毛根部微微勾勒出眼线,一向可爱的狗狗眼也生出了一丝妩媚,雾霾蓝的敬酒服裸露出背部性感的线条,腰线处的蝴蝶结像银河随着裙摆坠落。

敬酒时,萧筱没有再闪躲,她的酒量并没有那么差。可宾客到底是太多了,一桌接着一桌,香槟杯里的气泡不断下沉再上浮,而她也仿佛真的走在海底,脚步随之也跟着轻浮。

男人的薄唇近乎要触碰到她的耳朵,吐露的气息太痒了,她摇摇头,脑袋更加晕晕乎乎,只觉得喉咙过分干渴。

萧筱又喝了一杯,挽着男人走向最后一桌。

她看见桌上的面孔,心想醉一些也好,这样碰见初恋就不会太尴尬。

可到底是她多想了,不管是谢程,还是多年前她见过一面的女孩,都没有认出自己。那些自我意识过剩的难堪与忧虑,原来不过是他人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是轻松。

萧筱笑着又敬了女孩一杯,换来女孩的姓名,她由衷的羡慕,也由衷的祝福。别人的故事里没有她,她也不要再参与别人的故事了。她想,她这次是真的有她想要一起书写故事的男主角了,只不过可能不会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有些沮丧,萧筱又举起手中的香槟杯,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刚想要倒酒,就被男人锐利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别喝了。”

高脚杯不知怎么就落到了男人手里,她红着脸眼神有些迷离,想要去抢,却只能看见杯子的叠影。

“我先带她上楼。”

将好友留在最后一桌确实是明智的决定,前面可以不断推脱,找借口说还要去往下一桌。而现在到了最后一桌,不必多加解释,也能无需顾忌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