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门,也没去别处,径直朝着衙门的方向走,直走到衙门隔壁方才停下。她曾听刘士衡提起过,他在东亭有个宅子,就在衙门边上, 想来这座又大又气派的院子就是了。
她立在门口,盯着大门上的铜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拍门,就有看门的小厮发现了她,提着灯笼来问:“谁家的姑娘,深更半夜地到我 们家来作甚?”
苏静初脸一红,道:“我是刘家七少爷刘士衡的二姨姐,敢问这里可是他家?”
“二姨姐?”那小厮一听是刘士衡的亲戚,不敢怠慢,更不敢拿灯笼去照她的脸,赶紧进去报信去了,只是一面走,一面嘀咕:“二姨姐 ,那不就是我们家七奶奶的姐姐?既是比她大,怎么还梳着待嫁的头发,难道还没嫁人?”
他本是小声,可偏苏静初耳朵灵,在后面听见,窘的面红耳赤,连忙朝黑处挪了挪,免得教屋檐下的大灯笼照见。
那小厮进去通报后,倒是很快就回转,但却没有任何要请苏静初进去的意思,只带来了刘士衡的话:“我们七少爷说了,七奶奶今日不在 家,他不方便留二姨姐,请您先回去罢,等七奶奶回来后再去请您。”
苏静初好容易鼓起勇气出来一趟,哪肯就走,强忍着羞意,道:“你告诉七少爷,我同他有话说,是很重要的话,事关我家三妹妹,就是 你们的七奶奶。”
小厮此时已得知她真是刘士衡的二姨姐,不敢得罪,只得请她到门房稍坐,自己再去里头跑一趟。
门房里还有别的小厮在,苏静初不好意思进去,只好站在屋檐下,受那冷风吹。等到那报信的小厮再次出来时,她的手已是冻僵了,牙齿 也有些上下打架。
好在那小厮出来时,带来了刘士衡请她进去的消息,让她大松了一口气,手脚也开始暖和起来,脸上更是热到发烫。
刘士衡的这间私家别院,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华丽,张扬,落在苏静初眼里,变作两个字:富贵。她怀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小心翼 翼地踩着软绵绵的地衣,跟着引路的丫鬟走进屋里,正想要抬头好好看看刘士衡,却发现面前横了一架大屏风,连刘士衡的衣角都瞧不见。
刘士衡在屏风那边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也晓得,你家三妹妹好个河东狮吼,虽然你是她亲姐姐,可因为她不在,也得避讳 些,不然打翻了醋坛儿,你妹夫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不是离了么?”苏静初一想起这个,心里就难受,明明是亲耳听见苏静姗说了他们已和离的话的,可一转眼这两人又和好了,还要 一起回苏州去送亲,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士衡笑了两声,道:“你三妹妹赌气时说的浑话,你怎么也信?”
他这般轻描淡写地一说,顿时让苏静初觉得是自己太幼稚,尴尬地不敢抬头。
不过她抬不抬头的,屏风那头的刘士衡根本看不见,只听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来是有事要跟我说?和姗姐有关?究竟是甚么事?”
哪有苏静姗的甚么事,都是苏静初为了见刘士衡,自己编纂出来的,此时听得他问,就只有东扯西拉地,挑与苏静姗沾边的事情出来说。 她想着,刘士衡虽然天天在朝苏家送东西,但人却是好几天没去了,所以苏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一定不知道,因此便道:“七少爷,你是 不知道,我们太太已是同我爹和离了!”
可刘士衡却一点也不吃惊,语气平淡地道:“这个我知道――你特特地趁黑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苏静初有些慌乱,忙道:“还有,还有,我们太太和离的当天就搬出去了,自己恁了个小屋子……”
刘士衡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姗姐也搬过去了,不然我这两天怎么没朝你们家送东西了?那是因为直接送到她们现 住的地方去了。”
苏静初没想到刘士衡虽说人没去,但却对苏家的动静这样的了解,不觉呆住了。
而刘士衡则很是火大,怒道:“你提的这些事情,里头可有一件只值得你天黑了还跑来说的?!”
苏静初委委屈屈地道:“我是怕你担心姗姐……”
“怕我担心姗姐,早干吗去了,这都过去几天了,你才想起来告诉我?”刘士衡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紧紧追问,直问的苏静初无法反 驳,泪珠子扑哧扑哧地朝下落。.w.
第一百一十九章 勾引
这世上总是有许多让你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比如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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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刘士衡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美貌在他眼里更是一钱不值,苏静初越哭,他越觉得烦,袖子一甩就要走人。
苏静初在屏风这边听见脚步声渐远,着起急来,大叫:“七少爷,太太和离了,要同姗姐一起去苏州,铺子也不开了,我们实在是过不下 去了!”
“就算过不下去,你也不该打着姗姐的名号深更半夜地朝我家跑。”刘士衡脚下不停,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过还是吩咐一旁的丫鬟,拿 几块银子给苏静初带回去。
苏静初才看不上这几块银子,趁着刘士衡在同丫鬟说话,绕过屏风就朝他那里冲,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刘士衡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却无奈 后面是墙,想躲也躲不了,只能让苏静初撞了个满怀。不过他马上就将她推开,让到了一边去,气道:“二姨姐,请自重!”
那丫鬟飞快地朝苏静初脸上扫了一眼,垂头退下了。
苏静初心想反正都被旁人看见了,若不继续下去,那就白撞了,于是鼓起勇气,又朝刘士衡怀里去,但这回刘士衡有了防备,哪还会如她 的意,马上闪身躲开了,连个衣角都没让她碰到。苏静初失望之极,又羞又恼,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士衡却是比她还要恼火几分,就只差把个不要脸骂出口来,正好这时那丫鬟取了银子来,却不晓得该不该上前,他马上吼道:“还不赶 紧把银子给苏家小姐,请她走人?!”
那丫鬟见得刘士衡发怒,再不敢犹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银子塞到苏静初手里,然后推着她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道:“苏小姐 ,下人难为,你莫要叫我为难。”
一路到了大门口,苏静初羞窘得不敢抬头,回身把银子塞进那丫鬟的手里,小声嘱咐了一句“别乱说”,就飞快地跑了。
不过她是小脚,飞快也没有多快,还没跑过衙门的院墙,就开始后悔,难道就这样回去吗,那不是白丢人了?可要让她现在回转过头去, 又没这个胆子了,而且刘士衡未必还肯见她,怎办?苏静姗挪着小脚,焦急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果断地拔掉簪子,抓乱了头发,想了想,又 把上衣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一个,然后才继续朝家跑,跑了几步,停下,把纽扣又解开一个,再才一气跑回家。其实她还想多解几颗的,只可 惜她今日所穿的这件衣裳,总共也只两颗纽扣,要多解也没有了。
她才跑到苏三成衣店门口,就见乔姨娘和苏静瑶两人提着灯笼,立在甬道口,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原来苏静瑶已发现她不在屋里,同乔姨 娘两个找出来了。
“姨娘,四妹妹!”苏静初呜咽了一声,飞扑进乔姨娘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大哭起来。
乔姨娘一见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模样,心头就突地一跳,赶忙推开她,问道:“二姑娘,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苏静初甚么也不说,只哭着提了个“刘府”。
刘府?那不是在苏州?乔姨娘愣了愣,才想起来刘士衡在东亭也有个宅子,便问:“是不是你三妹夫在东亭的私宅?”
苏静初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苏静瑶听得她说出了去处,忙问:“二姐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说完又愤恨地道:“我让爹跟二哥出来找你,他们却不肯,不然也 不会让你弄成这个样子!”
这回,苏静初甚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乔姨娘和苏静瑶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糟糕,苏静初莫不是被刘士衡给欺负过了?
苏静瑶是未嫁的女孩儿家,不好说甚么,便只帮乔姨娘把苏静初扶进房,然后躲出去了。
待得屋中没了旁人,乔姨娘赶紧问苏静初:“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出来,姨娘怎么叫你爹给你作主?”
“他能给我作甚么主?不再把我卖给个糟老头就算好的了。”苏静初想起当初的遭遇,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乔姨娘仔细猜了猜她的心思,试探着道:“若是个年轻的贵公子,嫁给他做妾倒也不亏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