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景：“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你获奖，就可以特聘进主办方企业小组。这是你的第一步，也是你的垫脚石。”
卫星河疑惑地问：“我听说过这个公司，大厂嘛。不过，就算是大厂，难道他们就这么难进？一定要咱们削尖了脑袋才能进他们的门槛？”
齐昀景冷笑，“不然呢？你毕业之后拿到过满意的工作吗？”
卫星河噎住了。
她想了想，“其实给你干的这个活我就挺满意的。”
齐昀景扶着脑袋，“……少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一步错步步错，你必须每一步都走得万无一失，都走在别人前头才行，明白吗？”
卫星河没有反驳她，只是不语地点点头，继续写简历发简历。
孙伏不在的时候，孙牧出入卫星河身边就更肆无忌惮了。
他把卫星河用的日常用品，譬如背包、挂饰之类的小东西，全都换成了情侣款，每天正事不干，一有空就跟屁虫一样跟在卫星河身后跑。
但卫星河忙于投简历面试。
这对她来说完全不陌生了，经历过刚毕业时的海投被拒，她简直已经对这套筛选流程熟悉到麻木了。好在她现在的简历也不算是一片空白，纵使忙活了几天也没有结果，她的道心也还没有崩溃。
只是在挑选公司的间隙，她忽而在招聘网站上看见了主办方公司的部门招聘信息。
停顿片刻，她还是仔细看了一遍招聘要求，发现卡学历卡资历卡年龄，笔试面试人事部门好几重关卡。
不说别的，单是学历这一条，就几乎可以抹杀掉她所有的入选可能性。
啧。
不愧是业内的标杆。
卫星河只是顺手把简历往里面投了一下，接着就转头去看别家公司了。
齐昀景曾经在卫星河这里定制过一套人设图。当然，据她自己说，那只是将她拉到计划里的一步而已，所谓的什么设计图全都是齐昀景编造出来的借口。因此，那套被买断的图没过多久就被她随手无偿公开了。
卫星河签的合同直接卖掉了著作权，但她还保留着署名权。因此，因为免费公开而在行业内部拼素材时使用颇多的那套设计图，出乎意料地给她吸引来两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同行。
两个初创小老板。
那是一对因为志同道合所以从网上直接线下面基，磨合了一年后决定初创开工作室的女孩。整个工作室就她们两个人，一个负责干活一个负责出去拉投。
但就是这么两个年轻姑娘，联系上卫星河的时候，热情和朝气都几乎让她有点承受不来。
她们谈了风格定位、媒体运营、市场定位，尤其是其中那个明显是领头的，衣着朴素素面朝天，习惯于背着一个非常耐用的厚背包，但偏偏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举一动都莫名让人信服，哪怕卫星河比她大，都有种想要听她画的饼的冲动。
她们私下里见了一面，稍微做了个简短的面试。说是面试，但其实这种初创小企业的面试就是所有人在一起聊一聊彼此的需求和想法，看看合不合得来。
这两个姑娘固然像别的公司一样谈了许多或靠谱或不靠谱的规划，也谈了现实的薪资待遇和安排，但其实这些必要的环节结束之后，最让卫星河记忆深刻的，其实是其中一个女孩玩笑一般说的一句
“这是我从小就梦想要干的事情，我干不了别的，一辈子就只能死在画笔上了。”
从小就梦想要干的事情。
卫星河当时没说出来，但其实在那一刻，她非常羡慕而且钦佩这个比她还小的女孩。
一个如此坚定、执行力如此之高的人，无论走向目标的道路中是否顺利、是否成功，她都会比卫星河这样漫无目的的人开心一万倍。
卫星河当时只是低头喝了口咖啡。
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泛起了微妙的酸意。
不仅仅是成功，不仅仅是金钱，除此之外，她还得过得有意义，她自己赋予的意义。
就在她们谈完回程的途中，医院医生忽然给她打电话，说……奶奶进急救室了。
卫星河赶到了医院。
路途并不算短，几十分钟的车程，她其实有很多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这一刻的来临，她以为会让她手足无措，会击败她的理智，会让她大哭一场。
但是，都没有。
最初坐在车上时，她其实脑袋是空的，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直到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窗外的钢筋水泥迅速在眼前掠过，卫星河的大脑才渐渐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事。
她在这个时候给她爸爸卫江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很镇定地说了奶奶的病情，以及家属可能要做的心理准备。
挂掉电话后，一股巨大的恐慌才迟钝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那是一种十分恐怖的感受，一个自打她有记忆时脸上手上就漫上皱纹的老太太，用这双手给她烙饼吃，给她煮饺子吃，用旧但十分干净的手绢给她包饼干捧着吃。她爸爸不管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大半夜出门，徒步走好几公里去奶奶家。那段路换成车子也不过几十分钟，但对于小小的一个孩子来说，那简直比天路还远。
好在路的末端有一扇门绝对会在任何她没人要的时候欢迎她，会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一边用粗糙的乡音咒骂她不负责任的父亲，一边领着她倒热水烫脚。
这样的一个人，活生生就要没了。
这是好恐怖的一件事情。
卫星河坐在车子里，连打了两个寒颤，接着发现眼前有点看不清了。
是泪水。
她无声地抹干了眼泪。
卫江离得比她近，等她到医院的时候，卫江已经坐在楼道里狗熊一样发出巨大的哭泣声了。
医生护士匆忙地处理后事。
卫星河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